二位反抗恶势力的英雄在主任室门口站了一下午，接受了万千目光的洗礼。
能离开的时候，钱双曲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升华的结果就是由于站得太久，刚走出去那两步膝盖回不了弯，晃了两下差点儿趴地上。
夏五常好心地伸手扶了他一把。
钱双曲站稳了，看了看他的腿：“你没有不太舒服的感觉吗？”
“有，”夏五常说，“所以我在原地踏了两步才走的。”他松开手，原地跺了跺脚给钱双曲示范：“就这样。”
觉得智商就这么被侮辱了的钱双曲：“……”
夏五常冲他笑笑，慢悠悠地跟他往教室里走，接受新一波的洗礼。
“……听说你们被王大鲲罚站了？”孙浩拿笔戳了戳钱双曲的肩。
钱双曲叹了口气，略显无奈地回过头：“这算不算是坏事传千里？”
“没到千里没到千里。”孙浩往前面看了一眼，今天的晚课是英语，讲课的是个听力不太好的老头，他压低了声音，道：“王大鲲为啥连五哥一起罚？”
钱双曲看了看在一边抱着笔记认真听课的夏五常，小声道：“别问了。”
他转了回去，不说话了。
钱双曲就是突然觉得，夏五常这么认认真真地听课，那他和孙浩就不应该在旁边嗡嗡嗡地打扰他。
这思想境界，升华得不止一丁半点儿。
他又看了夏五常一会儿，手肘拄着桌面，掌心撑着脸，然后慢慢趴下了。
夏五常等他都趴了有一会儿了才偏过头，看着他的后脑勺，默不作声地笑了笑，然后再转回去。
整个过程短暂又迅速，快得几乎没有人发现他做过这么一件事。
钱双曲一直趴到了放学前两分钟，就像是心里有个闹钟一样，精准的差两分钟时，他起来了，还睡眼惺忪地摸了摸脸，然后伸手去拍旁边的夏五常。
“几点了？”
“…二十八。”夏五常说，“快放学了。”
“哦。”钱双曲把书包简单收拾了一下，好好坐着等放学铃响。
“你不上晚自习？”
“不上。”钱双曲说，过了一会儿又说道：“上了也啥都不干，不如不上。”
夏五常没说话，等铃声响了才慢慢开始收拾东西。
“你上吗？”
“不上。”夏五常抬头笑笑，“我连学都不用上的。”
钱双曲摸摸书包带，想要冲出去的心一点点安分下来。他等着夏五常把东西收拾好了，十分自然地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班里的同学都能看出来这两个人关系不错，虽然他们想不出为什么看上去截然不同的两个人相处起来能那么和谐。
夏五常对谁都挺客气，也经常笑笑，但看着疏离又生分。唯独和钱双曲坐在一块儿时，虽然依旧话少，可周遭的气氛却很放松。
“你直接回家？”夏五常把书包往背上甩了甩。
“嗯。”钱双曲眨眨眼，打了个哈欠：“累了，晚上我姐回来我得接她。”
“哦。”夏五常点点头。
他们一起出了校门，还有一段路能一起走。两人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过了一个交通岗。钱双曲的手机震了两下，他停下来，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怎么了？”夏五常看着他眉毛慢慢锁上了，嘴唇抿得紧紧的，整个人都在那一瞬间呈现出一种紧绷绷的状态。
钱双曲眼珠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没事。”他这两个字说得简直没有说服力，甚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夏五常看看他，没追问下去。
“是有别的安排了吗？”
“……嗯。”钱双曲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抬起头，冲他笑了笑：“你先回去吧五哥，我有点儿事儿。”他抬起手晃了晃手机，“推不了。”
“那行。”夏五常又看了他两眼，有点儿不放心，却还是点点头，先他一步走了。
钱双曲看着他走远，转过身，慢慢往回走。到交通岗时转了个弯，顺着道边儿往前走着。冷风擦肩而过，刮得脸颊生疼。钱双曲吸了吸鼻子，走到路边那个一直停着的、还泛着新的SUV旁边。
“上来。”
车里的人降下车窗，给他开了车门。
钱双曲动作一顿，拉开门坐进去。
他面无表情地打量了一下车里，张了张嘴：“换车了啊。”
“嗯。”前面的男人戴着银边儿的眼镜，头发梳得板板整整，一看就是个职场精英。闻言，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冲他笑笑，“怎么样？”
“车不错。”钱双曲由衷赞了一句。
“送你啊。”男人随口道，仿佛送的不是车，而是个平常的物件。
“不要。”钱双曲说，心里倒是挺想接下来的，正好拿去给蒋云琛，让他把那辆开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的二手大众换了。
男人也不恼，他不动声色地笑笑，接着发动了车子，一边把车开出去一边随意地问道：“和你走在一块儿的那个是…？朋友？”
钱双曲往前瞄了一下，“嗯。”
“关系很好啊。”
钱双曲皱皱眉：“嗯。”
男人像是看出他情绪有点儿不对，于是换了个话题：“年过得好么？”
钱双曲沉默了一会儿，道：“挺好。”
“又跟你妈吵架了？”
“知道了还问，有意思么？”钱双曲拧起眉，往后靠了靠，“你有事么？没事放我下去，我回家。”
“吃个饭再回去吧，我送你。”男人道，方向盘在手里转着圈，“想吃什么？”
“吃饭就算了，”钱双曲说，紧接着吸了吸鼻子，目光四处飘着，“什么味儿？”
“香水。”
“哦。”钱双曲在鼻尖上抹了一把，道：“你要是没别的事儿，就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我没时间跟你唠闲嗑。”
男人没说话，继续往前开着。
“钱景深！”钱双曲加重了语气喊了一声。
“哎哎哎，听见了。”钱景深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笑，不徐不疾地继续把车往前开着，紧接着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很无奈的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能好好叫声爸给我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