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寻思什么，挺好的五哥。”蒋云琛说道，把车慢慢停下来，“你高兴就行。”
他给夏五常开了车锁，冲外面扬了扬下巴，“去吧。”
夏五常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下车了。
蒋云琛停在校门外面，看着他穿过操场进了教学楼，才把车开回去。
夏五常上了两层楼，进了班级。班里的人基本上都出去了，只有零星的两三个人留在教室里。
吴琦抱着笔记在背公式，见夏五常进来了便抬起头，轻声道：“体育课，他们都出去了。”
夏五常道了谢，转身就要往外走，却刚好碰到老王进来。
“诶，你过来啦。”老王停住脚，顺手拽住了夏五常，“正好，你去主任室帮我查两套英语卷子，是今天要考的。”
夏五常一顿，接着点头应了。
老王满意地点点头，走了。
夏五常站了一会儿，往办公室的方向走过去。
主任办公室里一片安静祥和，夏五常敲敲门进去了。王大鲲主任在把上午的茶水倒进花盆里，见他进来也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卷子的位置。
夏五常也点了下头，笑了笑，站到放着几落卷子的桌边开始查数。过了一会儿，本来一脸严肃相安无事的王大鲲主任接了个电话，然后就跳了起来，戏剧性地拧着眉，拍着桌子喊了声：“什么？！！！”
夏五常差点儿吓得忘了卷子数了多少张。
“我马上过去。”王大鲲主任冷静了下来，十分威严地把电话挂了，走之前还特意走过来，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夏五常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才又听见了王大鲲的声音，从走廊里传进来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嗓门儿，顶上五六个王熙凤也不嫌多。
嘭地一声，门开了，王大鲲走了进来，后面还跟了个学生。夏五常又吓了一跳，彻底忘了自己数了多少张卷子了。
他无奈地抬了抬头，望向王大鲲那边想把心里的怨念传递过去。
嗯？
然后他看见了站在桌前吊儿郎当的钱双曲，衣服上好像还蹭着白灰？
怎么了？
夏五常给他对了个口型。钱双曲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能耐了是不是，啊？还学会爬体育馆了？二层小楼说爬就爬，还威胁保安？找我你就不下来？你咋这么厉害呢？你这么厉害咋没当校长呢？你这么厉害咋不把劲儿使学习上呢？？？”王大鲲震耳欲聋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夏五常彻底查不下去卷子了，他转身找了半天，最后拿了个尺子，又从旁边拿了一落正正好好六十张的卷子，拿过来开始量高度。
钱双曲的眼神四处飘荡，居无定所，一言不发地任他训。
“你咋不说话了呢？啊？你不挺厉害的吗？”王大鲲看他不说话，又凑近了些，弓着背颠儿着腿抬头瞅着他，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话啊……”钱双曲小声地说道。
“谁谁谁，谁让你说话了？啊？你在我这儿有说话的份儿吗？啊？插嘴插嘴，就知道插嘴！不学好！”王大鲲又把音量放大了一倍，钱双曲皱着眉闭上嘴，感觉他唾沫星子都崩自己下巴上了。
夏五常在旁边很想补一句：您让他说话的。
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你当学校是你家啊？！二层体育馆说爬就爬说爬就爬！摔下来谁负责任，谁负责任？！啊！”
钱双曲刚想说我负，夏五常在旁边咳嗽了一声。
他想起了几分钟前被唾沫星子崩下巴的恐惧，乖乖闭上了嘴。
“…钱双曲同学，不是我说你，我说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王大鲲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学校是什么地方？是你们学习的地方，是我们老师工作的地方，我们要用心地爱护呵护这个地方，要把它当成我们的家一样……”
钱双曲无语了，不知道刚才是谁吼着“你当学校是你家吗”。震得他耳根子疼。
“你想想，你会在你家爬体育馆吗？”王大鲲说。
夏五常笑出了声，但马上用咳嗽掩盖了过去。
钱双曲看了看他，没控制住：“…主任，我家没有体育馆。”
他和王大鲲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两秒，然后重新抬起了头。
下巴上一片湿润。
“我是在说你家有没有体育馆的事儿吗？！啊？！”王大鲲气急败坏地指了指他，很好地掩盖住了刚才的尴尬：“你这个人，不光犯错误，而且态度不端正！极其不端正！你这个学生素质有问题！”
夏五常控制不住想捂脸了。
“你说！这种态度不端正的事情怎么解决！”王大鲲又喊了一嗓子，“你自己说！”
钱双曲刚想开口，王大鲲就拍了拍桌子打断了他：“你是不是也觉得应该找家长！”
旁边办公室的女老师敲了敲门，把门开了条缝，带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王主任，旁边儿备课呢，您小点儿声呗？”
王大鲲咳嗽了一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那女老师出去了。
“你说吧！”王大鲲还保持着方才的气势，声音已经低了一个度：“找家长是不是应该的？”
“不是。”钱双曲眨了眨眼说道。
王大鲲快气炸了：“那你说怎么办！怎么解决！”
“不知道。”钱双曲说。
“你说！”
“我说不知道。”
王大鲲气急败坏地望向笑得身体都在抖的夏五常，随手一指：“那你说！”
夏五常一抬头，顿时笑不出来了。
“我？”夏五常指了指自己。
钱双曲冲他笑了两下，还挤了挤眼睛。
“对，就你！”王大鲲手叉着腰，“你说怎么办！”
夏五常放下手里的卷子，又看了钱双曲一眼，笑了：“主任，给他次机会吧。”
钱双曲是领导眼里的混蛋玩意儿，夏五常就是老师眼里的标准好学生，从高一入学开始就是大榜前面常年挂着的，学校里老师们领导们也都对他有所耳闻。
所以说，他的话在对他爱不释手的校领导耳边，还是能起点耳边风的作用的。
但今天是个意外，王大鲲怒不可遏，夏五常的话明显帮这股火填了把柴。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站着！站到晚课之前！”王大鲲指着他们俩又吼了一嗓子。
“难兄难弟啊。”钱双曲站在主任室门前接受各种视线的洗礼，手伸到背后拍了拍夏五常，还叹了口气。
夏五常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出声。
“抱歉啊，五哥。”钱双曲说。
夏五常摇了摇头，“没事儿。”他看着钱双曲的侧脸，沉默了两秒，问道：“你去爬体育馆了？”
“啊。”钱双曲挠了挠头，“还被保安看着了，那顶上躺着挺得劲儿的。”
“还威胁保安？”
“嗯，我跟他说找主任我就不下来。”
“…那你咋下来了？”
钱双曲也看了他一眼，说：“王大鲲骂了我两句就要爬上来，我怕他老胳膊老腿再摔下去。”
夏五常给他竖了个拇指。
“……这下咱俩可出名了。”钱双曲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个过去了都要瞅他们两眼的同学，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