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水落石出

小说: 燕宫娇 作者: 沁羽 字数:3328

  徐谨妧以为假和尚姚广孝的事就这么过去了,唯一的有点不乐就是她没能将姚广孝的尸体给送会应天府。这件事呢,她不便去求徐谨娴,不能让徐谨娴为她担太多负担。

  天越来越冷了,临近年三十的日子已经是雪花飞舞,对徐谨妧来说,不愿出门了。每日在屋里烤火炉。

  她把习字,抚琴,匕首这些事都暂时放一边了,因为晚晴说过:谨妧姑娘是南边人,要是在燕都洞着了,以后手指会留痕迹,很难恢复。

  徐谨妧不管:“留痕迹又如何?”

  晚晴以下犯上,坚决不肯她习字:“谨妧姑娘,你就听我一句劝吧,身上别留下一点疤痕,要不奴婢身上就会被留下十倍的疤痕。”

  “王爷跟你说的?”徐谨妧问道,嘴上骂朱棣不近人情,心里却暖融融的:朱棣哥哥,以后不能因为我而伤了别人了。

  无聊的冬日里,徐谨妧想到了不久前那件让她心痛如绞的事——军营的淫画。

  当时她就有怀疑,只是当时事情繁多,心思杂乱,没有深究,现在她可以去查一番了。拿出那一叠淫画来细看,不想看也得看,为自己正名,为那些冤死的军士正名!

  诗画了得的徐谨妧,很容易看出这些画的描绘,勾勒都不是出自一般人之手。若没有十年八载的画功,无法画出这神色如真的画来。那些军士长年舞刀弄枪,怎画得出来?

  而且这笔墨,这纸张,就看这墨水,是朝廷奏折用的岱墨,这种墨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和皇家可以用。徐谨妧看过朱元璋批阅的奏章和朱标的文书,对这种墨很熟悉。

  军营中不可能出现这种价格昂贵的岱墨!

  这些画不是出自军营里,是有人嫁祸给军营,然后置她于死地!

  想到此,徐谨妧有点冷了:“晚晴,加些碳和香草。”

  再想想看这画到底是谁画的呢?徐谨妧揉揉太阳穴,理清一团糟的思路来:首先要有这岱墨,那就必须是三品以上的官员,可在这燕都,三品官员屈指可数,且徐谨妧也没见过面。

  那就是燕王府的人了,这极有可能,燕王府用的墨水都是岱墨,那他们都有嫌疑!

  顺着这么想下去,这燕王府里,最讨厌她的人是朱棣的母亲吴妃,她要是想弄出这一出戏码来,在容易不过了。

  徐谨妧紧闭双目,烦躁芜杂充斥了心中:吴妃是朱棣最亲的人,自己要怎么对付她啊?与她明说吗?然后呢?让朱棣在中间为难吗?

  徐谨妧睁眼,打定主意了:事已至此,这样也好。既然吴妃要至我于死地,那我也就没有理由留在此处了。就可以大大方方的离开燕都,反正,姚广孝已经死了,而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燕都离开朱棣的。

  “晚晴,你知道吴妃有画画的喜好吗?”徐谨妧问道,先要找出吴妃作案的证据来。

  晚晴给她准备红参汤了,没上心地回答:“吴妃啊,她就像个男子,只会舞刀弄枪,认地几个大字,她写出来的字都看不得。每次见她一拿毛笔就扔了,还要骂几句。谁敢相信吴妃是皇上的妃子呢?”

  “不得乱说,”徐谨妧提醒晚晴,想着自己的猜想是对的:这些画并不是出自吴妃之手,是她请了高手。

  “府上有谁的书画好?是极好的,”徐谨妧再问道。

  晚晴连思考都不用:“除了王爷和王妃之外,其他人最多是认得字,会写字,要说吟诗作画,没谁有这本事。”

  徐谨妧感觉晚晴漏了两个人——朱棣和徐谨娴。朱棣哥哥肯定不会替吴妃画那些淫画,难道是谨娴姐姐?

  徐谨妧不由得心里一颤,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在皇宫里那些入宫时要好的姐妹,为了利益而翻脸,表里不一,手段狠辣等等,这些事她见多了。

  可她不愿相信自己的姐姐会这么做,于是她要确认徐谨娴是无罪的:“王爷和王妃定是不同的。”

  晚晴点头说:“奴婢也不明白,王爷看似一粗蛮汉子,却写的一手好字,王妃亦是如此,他们还常对对联……”

  “作画呢?”徐谨妧问道。

  晚晴摇头说:“王爷和王妃房里从无彩墨,平日看到好看景色都要请画师来。”

  那就可以排除徐谨娴的嫌疑了,徐谨妧为此,痛快地呼了一口气:果真不是姐姐。

  继续她的思考:府上的人都不懂画,那定是画师画的,可哪里有画师认得我啊?莫非府上曾来过画师?

  徐谨妧令晚晴把朱能叫来。朱能是府上的管家,据说记性了得,一定知道这来去的人。

  朱能来了,徐谨妧直接问他:“朱能,你告诉我,自我来了燕王府,有哪些舞文弄墨附庸风雅的人进出过燕王府。”

  “这,”朱能为难了。

  “怎么了?嫣儿姑娘的话不好使吗?”晚晴有徐谨妧做保护,脾气也大了些。

  朱能一再推辞,徐谨妧也看出他是在顾忌吴妃,于是她给他一计:“你看我是不是比吴妃娘娘心善啊?”邪气地笑了笑。

  美人的笑在常人看来会有些妖媚,噬心的魅惑,让朱能为之惧怕,从而说了出来。

  徐谨妧听他一个一个地说着,听到一个“苏画师”,立刻问道:“苏画师是谁?来燕王府做什么?”

  “苏让,燕都最有名的画师,来王府为吴妃娘娘画像,”朱能回答说。

  徐谨妧觉得找到突破口了,于是问:“那苏让的画有多好?竟能有幸给吴妃娘娘画像。”

  “苏让,只需一眼便可将人的样貌画个栩栩如生,”朱能回答。

  竟有这般能耐,“苏让来府上那天是哪天呢?”

  “重阳节,”朱能回答。

  徐谨妧记起来,重阳节那天她念着“独在异乡为异客”,戴着箬笠在雨花石小道上弹琵琶,叹朱标早亡,望朱元璋长寿。随后她的箬笠被府上的郡主给摘去了,容貌尽在人眼前。那时候,见到许多外来客人,莫非这其中就有那苏让画师?

  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那天见过的人到底多少,只知道那天见过她的人有不少,那大致可以肯定那其中有苏让。现在只有通过苏让来问清楚到底是谁在害她。

  “行了,朱能,我都知道了,”徐谨妧让他下去。随后让晚晴去寻找一些有关苏让的画来。

  晚晴很快来了,一叠画就在手里了:“苏画师的画难得一见,但是在王府却很多。说到底啊,这苏画师就是看王府赏赐多,才送了这么些花花草草的画来。”

  徐谨妧看着苏让的那些画,从起笔,转弯,轮廓,落笔等各处观察,确定了他的画风,与军营里的淫画是一样的。那军营中陷害自己的淫画就出自苏让之手,自己与苏让无冤无仇,那定是有幕后人了。

  “晚晴,我们去找苏画师,”徐谨妧站起来,不管外面天气了。

  晚晴急了:“谨妧姑娘,你这身子受不得燕都的风寒啊。”

  “多带几个熏球和烫婆子就可以了,”徐谨妧一定要马上找出证据来,否则她无法为那些枉死的魂灵申冤。现在已经可以初步肯定是吴妃指使苏让来看她一眼,画下了她的画像,制造了那次“军营丑闻”。

  对不起了,朱棣哥哥,即使是你的生母犯了错,我也要公之于众,我知道你会为难,但是请你正视这件事。

  晚晴拦不住徐谨妧,只有给她添了一件棉袄,一件大红白边的披风,随着一起去苏让画师府上。

  积雪的路不好走,徐谨妧和晚晴在马车里抱在一起,歪歪倒倒的,这样也好,少了些寒冷。

  这么着,到了苏让的府邸了。晚晴上前去,按照徐谨妧的意思说道:“我家小姐想请苏画师画像。”并给了一银票。

  见到金主临门,守门人连忙去报喜。徐谨妧也进了苏府了,见着了苏让了,这是个有点风度的诗画人。只不过徐谨妧对他已经有不屑,所以在徐谨妧看来,这就是个小人。

  苏让一眼瞄了一下徐谨妧全身,此刻她戴着箬笠,苏让有点奇怪:“姑娘似曾熟识,敢问姑娘贵姓。”

  “苏画师果然好记性,只见过一眼便知道我,这姓甚名谁就不必说了,本小姐只是来问苏画师是否为我画过画。若画过,”徐谨妧摘下箬笠,义正言辞:“那就照着以前的画,再为本小姐画一张!”

  苏让看到徐谨妧的面貌,惊地后退了几步,双腿打岔,可听得到他膝盖骨“咔嚓”的响声。他的脸青紫了,无色了,指着徐谨妧发抖:“你是徐嫣儿?”

  他这是承认自己做过的事了吗?怎么这么快?

  既然他承认,那徐谨妧也就问到底了:“苏让,是谁让你画那些败坏风俗的画?这害了画家的名声,更害了十几个无辜的性命!”

  苏让如同见鬼一般,站不稳了,眼神虚无,手扶着后面的桌台,口里喃喃念着:“不是,不是我……”

  “我都比对了你所有画了,确认那些画都出自你之手!”徐谨妧要他承认:“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苏让喝了一大口水,说完“我也有苦衷啊”就双目翻白,倒地,全身抽搐,头足想接,直至死亡。一群人扑上来,哭的哭,喊的喊。

  徐谨妧没想到会有这情况,自己一来就不见了一条人命。慌忙中,若不是有燕王府的护卫拔剑,徐谨妧和晚晴就要被苏家人当作“冒失鬼”打死了。

  苏让怎么会这么死去了呢?徐谨妧责问自己之时,猜想:是吴妃在杀人灭口吗?怎么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一直等到燕都衙门的仵作来验尸,证明苏让是马钱子中毒而死,药物就在他刚才喝的那杯子里,而那杯水是他自己调制的药水,所以他是自杀的。

  徐谨妧不相信线索就这么断了,刚才苏让还在说“我有苦衷”,那是要诉苦,要说出幕后人了,怎么这个时候就死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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