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肖林像往常一样去工厂上班。
刚进车间,张经理就对肖林说:“昨天晚班开除了两个人,是老袁和老谭。老板说他们平时做事吊儿郎当,极不认真,上班时间老玩手机,而且玩的时候根本不看机器。机器出了问题,也没有及时发现和处理。刷个成网,又用力过猛,结果把成网搞坏了,弄出两个洞来。他们也真倒霉,恰巧老板过来巡查,目睹了全过程,当场就让他们结工资走人了。”
“怎么这么巧?”
“都是运气不好。”
但肖林不信。因为他早有预感。
“这段时间老板刚刚接手,他会抓我们的小鞭子,抓到谁,谁倒霉,直接开除。”肖林用这句话证明以前的猜想是正确的,也用这句话提醒工友们。
接着又说:“大家以后上班要注意一点,灵活一点。看见老板来了,就不要再玩手机了,这也算是给老板的一点尊重。试想有哪个老板看见自己的员工在上班时玩手机装着若无其事?绝对没有这样的老板。所以他们俩个被开除,很大责任要怪自己太死板,看见老板来了也不躲一下,结果自己吃亏。”
“那以后你们上班多注意一点,机灵一点!”张经理从员工的角度总结以后上班的注意事项。
然后,他用眼睛看着肖林说:“从今天开始你仍然和肖建东抬杠,瘦高的那个去加料,另一个调到晚班去了,老板那边派一个人来专门登记产品数量,空闲时帮你们打打包。”
肖林一听张经理的工作分配方案,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对本地人赤裸裸的打压,欺负我们老实。”
肖林愤怒极了,想动手打人。
“我和刘兵两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必须有一个人留在工厂看机器,一步也不能离开。”
张经理说完,也摇了摇头。
“说把成网刷坏了,这不是放屁吗?以前不是经常弄出洞来吗?手里拿着一把刀子,在成网上刮来刮去,谁去弄还不是一个样?再说上班哪个不玩手机?一捆布这么慢,要半个小时才能绕好。中间玩一下手机也不算过分!工友们!老乡们!这只是拉开外地老板打压、开除本地人的一个序幕!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肖林一针见血地说。
昨天开完会,他就意识到今天老板可能会采取行动!哪个老板喜欢受手下员工的钳制?老板在员工面前就是过去的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凡出现威胁“皇权”的人,他一定会采取蚕食吞鲸的方式,慢慢把这些人处理掉,然后再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最终达到“大一统”的目的。
有建东也点点头:“确实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会把我们都赶走的……”
“今天老板那边的人还不能到位,就你们三个人上班,老板说了四个人的工资你们三个人分,工资是高一些,但要累许多。”张经理本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
其实大家都清楚,一朝天子一朝臣。张经理已不是什么经理了,和刘兵一样,只是一个领班。而肖林也没有先前的待遇:工作轻松,还可以学调机。现在他又变回干苦力的普通员工了,像在某座仙山溜达了一圈,又回归到现实。
他浑浑噩噩的过完一天,根本没什么心思上班。
这两天注定是不平凡的。
第二天上班,大约上午10点钟,肖建东跑过来告诉到后面刷成网走回来的肖林:“张平又被炒了,他刚来车间找领班签字,因为前几天加了几个小时的班。”
“为什么要开除他?他犯了什么错?”
“没有。听张平说他只是接到了一个电话,让他今天10点钟来厂里领工资。”
“以张平的脾气,难道就这样算了?”肖林不相信平时性格跋扈的张平此时闷着头一声不吭。
“他说他会去劳动局咨询,以自己的方式要工厂赔偿。”
大家都知道张平可不是一般人,他平时话很多,什么事都敢讲,谁都不怕。上次开会他提的问题,有很多刺,老板听了很不舒服。这些也只有他才敢说。
因这也造就了他的悲剧。老板对他开始注意、提防,并想尽千方百计,欲除之而后快。
这一切肖林早想到了。
正如他预测的那样,事情正朝这个方向发展,只不过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
肖林判断,以这个速度,多则半月,少则十天,所有人都要被清理掉,然后老板把自己的人放进来,从此高枕无忧。
肖林的这种担忧,其实大家都有。
果不其然,又是一个早班,肖林正累得够呛,肖建东又跑了过来说:“这几天你看见仓管没有?”
“还真没注意,他家出事了?”
“出什么事?你没看到出货全是老板的弟弟钱伟在管事吗?”
“对,有什么不对吗?”
“对屁!这以前不全是仓管的事吗?知道为什么吗?他也被开除了。”
“啥?他也被开除了?”肖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说到开除仓管,这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因为仓管这个职位,没有经验的人是不能胜任的,所以老板不会随便开除一个仓管。
“他真的被开除了,而且开除好几天了。”
“这老板疯了吧!接手还没几天,就肆无忌惮地开除这个开除那个?干脆把我们都开除算了,免得晃他的眼。”肖林气愤极了,但又无计可施,只好在嘴巴上过过干瘾。
“听说还要开除人,每个班只需要两个本地人,其余的人全部由老板安排外地人进来。到那时我们真的要被累死了。”肖建东对老板的积怨越来越深了。
“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走人。不用老板炒我们,我们先把老板炒了。”肖林幽幽地说。
“对!”肖建东表示赞同。
可过了一天,仓管又来了。
肖建东忙问他这几天到哪里去了,仓管说工厂没什么事,有小钱在打理,所以就不过来了。
今天过来只是来厂里看一看,没事的话,等下就回去了。
“还来么?”
“看情况。小钱已完全接替了我的工作,来了也没事做……”
“这怎么能行?你就这样甘心?”
“不甘心要能怎么样?”
“老板虽然嘴上没有说开除,但他让你在工厂天天没事做,让你玩,你不好意思留在这里,只有走人。这完全是一种变相开除!”仓管说完,显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可后来,仓管辞工要走,意外却发生了。
老板死活不让他走,说工厂离不开他。没事做工厂愿意养着他,工资照发,待遇不变,一分不少。而且这也只是暂时的,以后会重新安排。
仓管口头答应着。
但自此以后,肖林再也没有见过仓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