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昊笑了笑，抬起左手臂，撸起袖子，递搁到老婆的眼前。李蕊定睛一瞧，只见他手臂的内侧有一小块表面青青紫紫，呈皮下出血的迹像。她顿地省起这是她昨晚在俱乐部给掐的。
嘿，看这样子，可想而知昨晚自己下手是有多么的狠了。现在看到，她也不由地有一些些心疼了！但抬头瞧他那一脸的痞样，又气不过，便口是心非地啐道：“活该！我还嫌掐得不够狠哩！”
安子昊也不气，嘿嘿地坏笑，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说完就装模作样地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李蕊却不慌不忙地顺着他的力道，一个轻巧的翻身，翻到他的背上，接着把他的左臂往后一拗，死命地摁压着，再用力地在昨天掐他的地方又是使劲地一拧。
“啊！”惨叫一声，他就被她给钳制住了。
小两口打情骂俏。安子昊故意逗她，便顺着她的花拳绣腿，趴在床上，任由她压制住自己，并且还非常配合地，装模作样地喊了一声。
李蕊当然知道他是在捉弄她。跨坐在他的背上，啼笑皆非地往他后背打了一拳，他马上又人来疯似地惨叫：“救命啊！有人想谋杀亲夫啊！”
李蕊笑骂道：“再演，就过了啊！”
他仍趴着，头埋在枕头里，发出闷闷的低笑声。
“好了，继续说。”李蕊坐了下来，拍了拍他，“你怎么知道郁天凡一定会赴约的。”
“郁天凡这人算是洋务派。他留学东洋，跟东洋人关系不错，可跟西洋人的关系就比较生疏。他当上了上海航运司司长，跟西洋人打交道的机会相对比较多一些。他要想官运亨通，前途无量，就必定要先巴结洋人了。有这么一个好机会，他怎能不好好把握？我在杰克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了他，杰克便也给他下了邀请函。”
“嗯。”
“昨晚的行动，进行比较顺利。等到郁天凡这个主角到了，我跟薛敏学也开始搞事情了。哎，还记得以前在山里，你不是有一段时间晚上睡觉总会梦魇吗？”
“嗯。”她点了点头，“晚上总睡不好，总会想起那晚土地庙的事。后来纳西老伯就给我喝了一种他自制的药，效果挺好的。喝了躺下，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怎么，这回你用的就是这种药？”
“我看这药的效果挺好的，和缓不急，喝了慢慢生效，喝的人也没多大的反应，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关键是对身体没什么明显的副作用。不像安眠药，用起来后劲儿大。要是份量拿不准，轻了不顶事，重了可能要人命。而且我们并不需要他们长眠，要的就是能给我们匀出两个小时的时间，能做出喝醉了的感觉就好了。做得太过了，怕会轻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看这药你用起来也挺冒险的。凡药三分险，你又是兑酒里。怕就怕这药兑酒会不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副作用。”
“你放心，我也要喝的，我不会那么笨拿自己来做实验。在山里晚上没事做，有时找老伯聊天，也看了几本他的医书。所以不知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这药跟我老有缘了。一揭书本就是这药方。走的时候随手拿了，就想着以后会不会用得上。想不到昨天还真用上了。这药在医书记载了，老伯告诉我，这药其实也是用酒来浸泡制成的。以前的古人也是用酒来兑开才喝，让效果更好。”
安子昊停了停，继续道：“在郁天凡出现之前，我跟薛敏学配合，找了个时机把药偷放到一瓶红酒里，就一人一杯地喝了。放心，我跟薛敏学没碰一点，因为他还要去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我们要保持清醒。但是别人喝了，有些人比较早的出现了反应，有些人则比较迟。这也好，不会一下子就把所有人放倒了，让人轻易地怀疑。后来郁天凡来了，他是最迟到的，所以薛敏学故意不停地给他劝酒，就是想尽早也把他给放倒了，好行事。”
李蕊笑了笑，“我瞧你跟那个薛敏学搭档配合起来挺有默契的。哎，要是他拉你，也去干一番大事，你去吗？”
安子昊扯了扯嘴角，望着她一会儿，略显复杂地笑了笑，叹道：“要是没你……我肯定去了。”
默然，她偎到他怀里，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聆听着他有节奏的心跳声。
他看她笑道：“怎么不说话了？”
她在他怀里，落寞地晃了晃头，仍然没有说话。
了然地轻笑，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地道：“傻瓜，别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你并没有妨碍到我什么，相反你让我接下来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标。”
她抬头望他，“你的人生新目标？！”
“跟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他低头以额轻抵她的，温柔地道：“再生两个孩子，最好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湊成一个好字。”
他的声音太过温柔，温热的呼吸拂着她的脸，让她不自觉地醉了。她甜密地浅笑，在他的双唇上深情地印上一记亲吻。
他抿嘴而笑，抚着她披散在后背的一头秀发，“以后的事你也都知道了。在家里我就交待过了阿立，等我们进去了，让他把车停在俱乐部的后门。薛敏学与李玲兰在那些人都被放倒后，就从后门出去找阿立要车，拿着从郁天凡那儿窃来的钥匙，赶到航运司。跟那杨老板碰面后，把钥匙交给他，由他到办公室里把章盖了。一切就绪后，薛敏学李玲兰又回到俱乐部。我跟他马上也喝了一点那兑了药的酒，假装也醉过去了。”
他顿了顿，“我下药的时候就已经算准了时间。两个小时刚刚好。薛敏学回来的时候，有些人的药效开始消退。我们喝了以后，什么都不想就自己倒在了沙发上。待其他人醒得差不多了，我们也装模作样地张开了眼。这样我们的时间证人就有了。日后有什么异动，也不会轻易地怀疑到我们的身上。可我想不到的是，那陈展白居然也会在那儿出现。幸好你机灵，把他拖住了。要不然这事情也不会进行得这么顺利。”
李蕊也长吁一口气，“老实说，当时见到他，我还真的有些胆跳心惊的。也幸好你赶来及时，要不然以我那些花拳绣腿，再拖着，就露馅了。”
“现在连陈展白也来上海了。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平了。”他微微拧眉，咬牙切齿地道;“真恨不得马上就把他给杀了！”
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胸膛，劝道：“大哥临死的时候，交待你不要总想着报仇，不要轻易地让自己的手沾上了血腥。这是大哥的心愿，但何尝不是我的心愿？但是我也明白，大哥的死终究是你心头的一把刀，要是不能手刃仇人，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哎！”
“嗯？”
“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你想报仇的心。我也不会矫情地劝你什么放下仇恨之类的话。因为这不可能。要是你能放得下大哥的死，你就不是安子昊了。所以我只想对你说的是，做任何事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别忘了你刚才跟我说的……”她玉臂绕到他的脑后，漾起了温柔似水的微笑，“你的人生新目标。”
“我知道了。”他回以同样温柔的微笑，低头与她相吻。
当天夜里，家里人正在吃饭。李风从外面回来。
李蕊走过去，对李风问道：“爸，你不是说今晚不回来吃晚饭吗？怎么这会又回来了？”
李风望了望坐在饭桌那儿的安子昊，心不在焉地应道：“哦，忙完了，就先回来了。”
安云氏让阿桃去多摆一副碗筷后，回头对李风道：“老李啊，快去洗把脸来吃饭。这段时间你跟老路都忙得没在家里开过伙哩。”
李风哎地应了一声，“老夫人您先吃，别等我。我先去洗洗手，待会再来吃。”
边说边往厨房那走，经过安子昊的身边，不动声色地朝他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也跟来。安子昊接收到他的眼神，也站了起来。
李蕊望了望他。他笑了笑，“我去方便方便。你们先吃吧。”
安子昊离开饭桌，也往后面去了。李风已经在厨房的阳台口那儿等着他了。他走过去问道“爸，码头发生什么事了吗？”
李风四周打量了一下，确定没有人了才伏耳道：“帮那姓薛运的那批货……你确定没问题吗？”
安子昊眉头一皱，不解地望向李风，“那是一批急治药物，我去看过的。有什么问题吗？”
“今天运货，有个工人不小心，把一箱货给砸到了地上。箱子跌在地上，那盖子可能盖得不严实，就打开一些了，我怕里面的东西有什么坏了，就跑过去看了。”李风顿了顿，再次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这才把声音压得极低地道：“里面不仅是药，还有别的东西！”
安子昊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些，急问：“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