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山村怀古(二十)

小说: 君问归栖问有君 作者: 千木落痕 字数:2014

  穆枔森默默的往碗里添水,茶壶是他刚刚找她要的,她顺便给他一些治疗创伤的草药,他自是拐到一旁的屋子换药。

  “你不觉得她奇怪吗?”

  “挺好的。“

  他若有所思的盯着门外,不大的院子没有桃树,反倒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吴君问直接附在桌子上,指了指他的嘴角,“大哥……”

  “嗯?”

  他自顾自的往碗里添水,显然没注意到吴君问一副吃了鬼的表情,直到吴君问直接走到他身边——

  “森哥,你……不烫吗?”

  穆枔森下意识的触碰嘴角,大大小小的水泡应手而破,他没敢太用力,怕到时候脸嘴太难看。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壶里的水是刚从炉子上的锅里倒出的,直到现在依旧热气腾腾,他慢悠悠的解释道:”太渴了。”

  “下次小心点,再渴也不要这么鲁莽。”他本想继续追问,可看到穆枔森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只好作罢。

  “这位小哥说得对,再渴也不能这么着急,嘴都烫破了。”

  不知何时,女人悄然来到他身后,穆枔森回过头,“抱歉,下次会小心的。”

  吴君问看着轻笑道穆枔森一阵纳闷,他的大哥今天是怎么了?自来到这里就像吃错药一样,这女人明显奇怪,他怎么能这么没防备心?

  想归想,他还是客客气气的说:“伯母,你坐吧。我们一会儿就走,不用那么……”当看到穆枔森一脸期待的神情时,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麻烦”二字,他似乎真的喜欢这里。

  只见穆枔森抓住女人的手,“伯母那么善解人意,可否让我们兄弟二人在此住上一晚?”

  “好,”女人也没多问,坐到穆枔森身旁,“长途跋涉早该休息了,再说这大半夜的赶路也危险。”

  “伯母,我们不是……”

  他本想说我们不是赶路,可看到这活像一对母子的两人时顿时无言。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回头我让当家的去镇上买上几坛酒。”

  “伯母,吃饭就不必了,我和君问来之前吃过了,倒想知道这茶壶的来历。”

  女人一声叹息,“也罢,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们好了。”

  穆枔森静静的给眼前的三个茶杯续水,不久前点燃的蜡烛下俨然陈设着两团黑影。

  常来往去山后来,树前花后人非过;忽闻梦蝶丝竹声,勿忘静水空怀荫。

  还算大的枯哑村还算和睦,至少不会遇到什么天灾人祸,而这里能上私塾的人多之又多,幼小孩童也能在师长的陪同下与同龄孩子相遇。自是乐极生悲,悲极生乐,此时正是河豚欲上时,就要一群高低不一的孩童围在水边——

  “乙香,快上来!”

  恐怕是怕自己被发现,她特意躲在浮萍之下,任由鱼儿游过自己。偶尔还能见到青翠欲滴的莲藕,她正欲游下去摘时,后衣领不知被什么勾住,她自然而然的被拧上去。

  周围围着一群师姐师妹看她笑话,谁让她贪得这清澈见底的“底”,而在她对面同样一身湿漉的年轻男子就是她的老师。看着严肃而严肃的师长,她递出自己的战利品小金鱼,“师父,吃吗?”这是它在最后关头抓住的。

  师父一甩湿袖便默默离开,而师傅萧瑟的背影显然成了她们一天的乐子,随时有几个人围在她身旁。

  “乙香,你是没看到师父刚刚那脸,给气的,比你这个落水的还白。”

  “我不是落水。”她骄傲的解释,“我就是想看看师父什么反应。”

  “那你可要失败了,他已经走了。”

  “哼,下次继续。”

  她朝师傅离去的反方向而走,跟着看热闹的也渐渐散开,可是一天的传颂——

  “哎,你们知道吗?今天绣娘家的落水了,听说是为了那底下的莲蓬。”

  “怎么会是莲蓬?是鱼,莲蓬哪有鱼好吃,再说也没鱼值钱。”

  “可不是,不过哪绣娘家也不缺钱一口饭吃,用那鱼做甚?”

  “可能是为了讨好师父吧,毕竟师父可是咱枯哑村唯一能教书识字的。”

  而身为绣娘家的乙香下课后就回家了,衣服早已在午时晒干了,这样的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是她没想到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去私塾。

  “赶明儿咱去孩子她姥姥家,咦?乙香回来了,今天怎么样?”

  “嗯,挺好的。”她扔下从私塾里带回来的书,看着忙里忙外的父母问:“你们要去哪?”

  “去你姥姥家。”

  她只觉不妙,她才念书几月。就在今天,她还因为自己的恶作剧,惹得他一身水,这说走就走,它是不愿意的。她以前去过姥姥家一次,可以说是要多远有多远,想到这里,她不服的坐在地上。

  “我明早要去私塾!”

  “乙香,”她放下愁眉苦脸,“乙香,今天师父也来了。”

  虽然很不愿意,但她还是暗自兴奋。她父母决定的事她是无法改变,虽说去姥姥家他们早有预谋,可到最后一刻,能见到自己的师长也是不错。可话都说出去了,她可不能翻脸,于是继续苦脸的坐在地上。

  看到她这样,老父亲一阵无奈,“去见见他吧,他特意来的。”

  一听是特意,她忍不住惊讶,终于屁颠屁颠的朝屋外跑去。可还没到大门,就被师父撞个正着——

  “你的书。”

  说完,他一如早上那样辉袖而去,她趁他离开这段时间大喊:“谢谢。”

  师父淡淡的点头,算是回应了,随后重重的关上门。

  “唉,乙香,咱们走吧。”

  “嗯,”她回过头揉着眼睛,“爹,我眼睛里进水了。”

  “这孩子……”老父亲一脸正经的说:“大风会带走它,下次见面它将不再干渴。”

  一路颠簸的马车打消她睡觉的念头,直得躺在母亲怀里看车外。隐约中她仿佛看见那水一样的师父朝她走来,可静止的马车提醒她不可能,她紧握手中的书,这是她落在学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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