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哪里来的，小橘子自己也说不清楚，可以肯定的是和秦溯川没什么关系。
曲家给曲锦安特意准备的香，是用古书中古法调制的，从皇宫到汴京城各家宅院，不会再有第二家会用这个方子制香。
此时绢帕上的香，还有晏桉身上的香，就是这方子里再添一些晾晒后的荔枝壳才能做出来的。
方子只交给过青筝，青筝从很早之前就跟在了晏桉身边。
曲大娘子的目光突然看向晏桉，似乎是有些心疼的摸向晏桉的半边脸，眸子中的泪要落不落的，哪怕如今是个妇人，也不难看出曾经是个美人。
而在晏桉眼中的曲大娘子，一直是十分注重礼节的样子，从前每一次见面，对方都是一套繁琐的礼节之后恪守身为命妇的规矩。
从成曲锦安的第一日起，她从未好好唤过一声娘，这个称呼对于她来说是陌生的，是从未念叨出口过的。
如今，也没有机会再让晏桉唤一声娘。
在这个时代，这个妇人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好命的，是幸运的，夫君是个可以框在儒家之道里的君子，上有讲理的公婆，下有孝顺的儿女。
整个曲家事物虽然是曲大娘子在搭理，可从不会有什么难处理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一个近乎幸运的女人，经历了中年丧女之痛。
比起两年前见到的曲大娘子，面前的人已经憔悴了太多，也脆弱了太多。
似乎丧女之痛到了今日才从相同的笔记之中找到了爆发的点。
晏桉对着崩溃的人，毫无办法，只能一味去为对方擦去断了线的泪珠子。
这是一个母亲，在质问她的女儿下落呢。
晏桉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确实做过一段时间曲锦安，可她真的也不是曲锦安。
她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扶着曲大娘子坐下，晏桉给曲大娘子顺了顺气才说道：“圣德皇太后的死确实有问题，我会为她报仇的，大娘子还是保重自己更重要。”
事情到了这一步，其实直接说出身份是最好的选择，她可以说自己就是曲锦安，可以说娘的阿锦还活着，可到底，她并不是那个真正的曲锦安。
哪怕是为了曲大娘子这份慈母之心，晏桉也一定要亲手去毁了曲锦安那个壳子。
似乎是没想到晏桉会这么直接的告诉自己，曲大娘子在听到之后，泪水又一次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待心情平复一些之后，轻轻抱住了晏桉。
“那我就静等姑娘的消息了。”曲大娘子轻拍了两下晏桉的后背，如同曲锦安幼年时那般，这个动作，充满了信任以及鼓励。
“好，定不辜负曲大娘子的托付。”在无人看到的地方，晏桉觉得眼睛真的很涩啊，“请大娘子，务必保重自己。”
接下来，晏桉可能没时间再来河中府了，也不知道秦溯川会安排曲家去哪里，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这是晏桉目前唯一能给的嘱托。
晏桉走的时候还带走了那几封书信，她没有给曲大娘子解释，也不清楚事后的曲大娘子会不会想起来这件事。
但曲大娘子的状态看上去实在不太好，晏桉是真的怕她撑不下去，索性将曲锦安的死说出，也好给对方一点盼头。
这时候的晏桉不知道，曲大娘子最大的盼头就是晏桉。
晏桉走之后，书房一侧出现了一个年长的嬷嬷，嬷嬷快速过去扶住曲大娘子，十分忧心这种情绪大动会不会伤了曲大娘子的身体底子。
知道曲大娘子忧心的是什么，嬷嬷问道：“大娘子何不再问问那书信？”
书信上的字迹基本和曲锦安的如出一辙，这东西谁看了，谁不会认为是出自曲锦安的手？
曲大娘子顺着年长嬷嬷扶着的力道走到门口，看向晏桉离开的方向说道：“不需要问了。”
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大娘子还是要先顾念好自己的身子。”嬷嬷不知道曲大娘子看的是什么，但还是觉得这样大悲大喜的对身子不好。
似乎是不舍得一般，曲大娘子轻拍嬷嬷的手背，说道：“好，我一定会保重自己。”
她的女儿阿锦，也叫她好好保重自己呢。
晏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曲家晚上的第一餐就格外丰盛，甚至每一道菜的口味都很符合晏桉。
秦溯川那边已经提出了往后世道不太平，请求曲家搬迁的事，位置秦溯川选的极好。
位置在庐州，甚至宅邸位置都给曲家安置好了，一同安置的，还有文氏，基本是给两个大家族整了个邻居当。
曲家这边倒是先前有了风声，但是没想到秦溯川提的这么快。
晋国出兵的步子从未停过，如今还不知基本就是河中府汴京城向南一代，和几个战事起的相邻城池如今基本都得到了风声。
目前小皇帝死死压着消息不做应对，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会全面爆发的。
而如今秦溯川已经尽力降低了伤亡，可就算是这样，伤亡还是在一日日增加，只要战事一起，受苦的只有最底层的老百姓。
每一日，秦溯川这里都会收到各地汇总的伤亡情况，从军中到百姓家中，几乎毫无幸免，面对这样的情况，秦溯川只能加快计划。
曲家这边基本没什么犹豫，第二日的时候就给了秦溯川准确消息，就是曲大娘子忽然提出，她们这一房准备跟着秦溯川定居汴京城。
不等秦溯川说什么，晏桉立马开口说道：“往后汴京城不安定，并不适宜定居。”
晏桉更怕的，是事情闹起来之后，曲大娘子知道曲锦安的尸身被小皇帝糟践的事。
这件事晏桉本就准备闹大，她也不在乎什么曲锦安的身后名之类的屁话，但是这不代表一个做娘的人能接受自己的女儿被人侮辱的事实。
虽说闹大之后还是有可能知道，但是能晚一时半刻的就晚上一时半刻。
晏桉拒绝的太迅速，曲大娘子看着晏桉的目光莫名的就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