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易家

小说: 民国深宠,腹黑权少甜蜜爱 作者: 空桑良辰 字数:3231

  “都是我一时感慨多了,还是说些轻松的话题吧。”沈初见及时打断了话题,尽量故作轻松地笑着,易阳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他怔忪了一下,才回应道:“好啊。”

  “听说伯母做了桂花糖藕和鱼羹,我许久都未吃过了,正馋得很。”

  易阳微笑了一下,“你小时候就喜欢吃。”

  正好下人过来禀报:“夫人说饭菜好了,少爷和小姐可以去用饭了。”

  “走吧。”沈初见率先站起来说,易阳温和地看着她,“嗯。”

  席间沈初见问起了易笛,易夫人道:“这些日子阿阳身子不好,小笛便帮着打理药庄的生意,每日都在药房,是不回来用午饭的。”

  “他也长大了,知道分担家事了。”沈初见说道。

  易夫人点点头,“是啊,那孩子如今也不瞎混了,开始老老实实地上心生意上的事了,我和他父亲也能少操一些心,只是阿阳的病……”她神色逐渐暗了下去,眼神中是浓重的哀伤。

  易阳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是给沈初见碗里夹了一筷子糖藕,沈初见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便装作没有听见,易夫人看了他们一眼,又说道:“阿阳是我的心头肉,他如今这一病,我是彻底没有了办法,以前我虽说是为了他好,可是有时候也不顾及他的想法,让他伤了不少心,现在只要他能好好的,我怎么样,都是愿意的。”

  沈初见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却依旧装作未知的样子说道:“世上疼子之心皆是如此,伯母不要太过自责担心。”

  易夫人冲她报以一笑,“是啊,为了阿阳,我是怎么样都愿意,可是他如今大了,有些心里的事也不大好说了,所以我这个当娘亲的,只能恬着脸把话说开了。”

  “伯母!”沈初见知她要说什么,面色一变,下意识地出声阻拦了一下,易阳略垂下眼睑,“不要说了。”

  易夫人不顾他的祈求,直接站了起来,沈初见和易阳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易夫人对着沈初见说道:“初见,之前是我不好,没有认清你的好处,也没有认清你对阿阳的重要性,是伯母的不对,伯母在这里向你道歉。”

  沈初见扶住她:“伯母切莫这样,我并未曾放在心上。”

  易夫人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初见,能不能再给我们易家一次机会?再给阿阳一次机会?”

  沈初见直接抽回手,敛色沉声问道:“您这是何意?”

  “母亲,不要再说了!”易阳打断了她的话,他脸色十分难看,急喘着气说:“不要再说了!”

  易夫人一横心,说道:“你心里够苦的了,娘亲知道,娘这回不会再拦着你了,初见,我就问你一句,你可还愿意嫁给易阳为妻?”

  易阳听罢,去看向沈初见,她站在当下,抿着嘴不说话,他心里已经了然,“母亲,此事莫要再提!”

  易夫人声音提高:“阿阳!”

  沈初见看了眼易阳,他消瘦的脸上弥漫着明显的痛苦之色,沈初见心里一阵刺痛,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易夫人看着她,像是看着一种希望,最终,沈初见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然后转身而去。

  易阳像是一株落尽了叶子菩提树,萧瑟地站在原地,生了根般的一动不动,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良久,扯起一抹惨淡的笑容,喃喃自语道:“我本就知道。”

  沈初见逃也似的走出了易家,她连头都没敢回,飞快而盲目地走在大街上,她走的有些发喘了,才略停下脚步,她只身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心里却是一阵旷久的虚无,路边有个小贩在买樟脑球,吆喝着:“熏香驱虫!买一包吧!”

  沈初见看了他一眼,他便立马说:“小姐买一包吧,味道香的很,放在柜子里可以防虫子的。”

  沈初见禁不住他几次三番的请求,看着地上的小包,说道:“给我拿两包吧。”

  那小贩立马喜笑颜开,装了两包包好,沈初见付了钱,揣着两包樟脑球走在路上,一阵阵清凉爽甜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她又觉得有些无聊,便顺着路往回家走。

  锦园没了小萤,总显得空荡荡的,她将樟脑球拿出来一包,放进柜子里,可是这屋子里仿佛还是有一种去不掉的味道,让她不断的想起小萤,想起易阳,想起以前的种种,想起自己的年少时光。

  沈初见脱了鞋爬上塌子,矮桌上还搁着小萤绣了一半的花绷子,她随手拿了起来,就着针线继续往下绣,小萤绣工很好,倒是沈初见,自幼不大喜女工,这些绣花拿针的活都做得不太好,之前的阵脚平整,绣的是两株缠藤的并蒂莲的样子,沈初见往下绣了两针,觉得不好看,又拿针尖挑了线,她抚摸着未完的绣品,最终还是没再继续,她从针线篓子里拿了小剪刀将线剪断,打了结细细锁好,想了又想,从一旁的笔架子上执了一只毛笔来,沾了沾墨,悬了腕子在空白处缓缓落笔:

  云透斜阳,半楼红影明窗户。暮山无数。归雁愁还去。

  十里平芜,花远重重树。空凝伫。故人何处。可惜春将暮。

  写罢顿笔,她拿起来吹了吹,待墨迹全干了,又折了起来,放进了柜子里收好,她终是叹了口气,又觉得无尽的凄凉而孤独,随手抽了一个靠枕斜倚着,慢慢地困意上来,沈初见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小萤仍在,她打了帘子进来,像往常一样对她说:“小姐,今日外面天气好极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她总是贪玩,惦念着外面的大好春光。

  是啊,而今三月春,正是阳光明媚的日子,她们去年还一起去郊外踏青,一路上买了许多点心零食,对了,那次的鲜花饼味道真是不错,沈初见想着,这次去不知那对买鲜花饼的老夫妇还在不在了,若是在,就再多买一些,小萤爱吃。

  可是梦境突然一变,艳阳当头的场景,人挤人拥着在往前走,有人说:看杀头了,看土匪杀头了!她心里一惊,就听几声刺耳的枪响,然后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她努力地往进去挤,可是却怎么都挤不进去,突然间,她听到了小萤的哭声,隔着人群,撕心裂肺的凄惨,紧接着是刀锋刺入皮肉的声音,她心急如焚,人群忽的乱作一团,她被挤得更远了,远处小萤的身影像是一张纸,飘飘零零地落在了地上,许多人走来走去,从她的身上踩过,她身下都是血,刺眼的血,沈初见心里一阵痛苦,她想要呼喊,想要放声痛哭,可是却怎么都发不出一点声音,最终憋了许久,都化作无声的呜咽,她跌坐在地上,手里还捧着一包鲜花饼,小萤的身子渐渐变得透明,人死有灵,她浮在空中望着她,口型在说:小姐,再见……沈初见急着伸手想要抓住,她却被风一吹,彻底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别走!”她惊呼一声坐了起来,梦境散去,沈初见长缓了一口气,小颜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小姐怎么了?”

  沈初见隐约还有些冷汗,她眼神迟缓,半天才说:“哦,我没事。”

  她有好些日子没有去找云姨了,

  云姨的房间焚着檀香,阵阵醇厚的香味渺渺萦绕,沈初见坐在椅子上,云姨不紧不慢地转着手中的佛珠,她一颗一颗地拨动着,平静而恬淡地说道:“佛说,人间有有八苦,谓:生、老、病、死、爱离别、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人生在世,虽区区数十载,但上述诸苦皆不可免,佛又说,生者必灭,会者必离,既然生必有死,生死便是人间寻常之事了,换言之,人生来就是走向死亡的,众生之死也不是死,而是往生,死如再生,譬如麻出油,从酪出酥,人死,也是另一种新生,脱离了这人世间的万般苦楚,去往极乐,悠然逍遥,忘却今生种种烦忧,于你看来是悲,于她来说,或却是喜,生死欢喜,本就是人间纷繁俗事,而今她已往生,抛却前尘,是重生,也是从心所欲,你若懂她,也应当放下心中郁结,死者已矣,生者也该顺其自然,泰然而处,你,可懂么?”

  沈初见看向她,她面色十分平静,眉眼淡然清悠,隐约有几分超脱室外的清逸,檀香味道古朴简单,沈初见忽觉得这几日的痛苦和难过好似减轻了些许,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缓缓落下,她吐了一口气,才说:“云姨,我明白了。”

  云姨挽起一个浅淡的笑容,似包容,似了然,她点点头,转动着佛珠低声喃喃道:“阿弥陀佛。”

  沈初见回了屋子,不多时,小颜过来说道:“小姐,之前让人从奉天捎回来的雪蛤油回来了,这是刚送过来的。”

  沈初见看了一眼,想起之前让小萤教自己做冰糖雪蛤,后来因为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耽搁了,她当时还说雪蛤要用完了,再让人往回捎一些,现在雪蛤捎回来了,却没有人再陪她做了。

  沈初见道:“嗯,我知道了,让厨房拿去做些冰糖雪蛤。”

  “是。”小颜拿着东西下去了。

  沈初见独自坐在书桌前,翻来书本来看,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又提笔,却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屋子里有股淡淡的樟脑球的味道,她忽然就想起了上次在叶府和叶远臻打闹时他写下的那张字据,她想了想,拉开书桌下面左侧第二个格,在一本书中间抽出了那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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