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爷这辈子……没求过人,只求伊能救回那个孩子……”
“那孩子是同爷一起漂泊过的。”
双肩颤抖着。琉沫低着头,睫羽遮住疲惫不堪的柔眸。白净的右手狠狠捏住一双坚硬的木筷,直到木筷在手中“咔嚓”一声断。
琉沫才缓缓抬起头,释然的笑了笑。
她刚刚的恶语并未因为那个孩子,而是为他!那孩子落到魔兽手里,怎能存活下来?如此一去,怕是九死一生。
但这关乎一个女娃的性命,叫她怎么不在意?
她许是把过往都弃了,把功名利禄都弃了,把情都弃了,不代表她把义给弃了。
那玩意许是救过她一命的。
“哪里?”
“麋鹿湖泊。”
光阴不过匆匆,竟端木这么一弄,今天酒肆的生意也就都泡汤了,琉沫皱了皱眉头,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无他,她之所以答应下来,全当为民除害罢了,毕竟这方圆百里不过她一位高级的驱魔师,连端木衍也不过中级上阶。她不去又有何人可去?
只能叫端木稍稍在屋外等一等,等她整顿好后再去麋鹿湖泊。
琉沫亲手别起一枚桃色发簪,从铜镜旁取起一条纯红的抹额,将额头上残缺的半枚桃印遮掉,贴了花黄,抿起又轻轻勾住,薄唇似血。
一双柔眸却连戾气都不见了,宛若一位温婉良人。
系上斗笠,戴上兜帽,纯白的一身不似她平日,信手顺起一柄锈迹斑驳的铜剑,又牵起奉在香火上,百年来唯一盏的灯。
压低帽檐,柔眸刹那间又复绸缪。
迟疑了下,才拽出一根压在胭脂盒底的红绫,已经削微的泛了白,琉沫却舍不得扔掉,直到屋外端木扯着粗狂的嗓子吼了一声唤她回神,才偷偷的藏在身上。
转而踏上前往麋鹿湖泊的道路。
路程不算遥远,也不过一个晌午,琉沫就差不多快到了麋鹿湖泊。
麋鹿湖泊是一些魔兽的小聚集点,通常有不怕死的驱魔人来这里猎杀魔兽,获得魔晶,而对于普通人来说,如同找死。
她所居的村子不过只有十几户人家,和睦相处挺好,只有这村子小,外加所处在人类在这片土地能庇护的范围的边缘,就经常有魔兽出没,潜进村子里吃人。
而她亦习惯帮这群村民讨伐魔兽,算是对过往的救赎吧。
但以往吃人的魔兽,驱魔人工会就能解决,可这个……端木衍也打不过的话,若是进到了村子,怕是要屠村!
琉沫猛然攥紧拳头,脚下的行程又快了几分。
刚刚踏入地图上所规划的湖泊的范围边缘,就有一股浓稠纯白的雾霭簇拥而来,霎时间将两人团团围住。
不仅看不清楚前面的路,更要命的是,这雾里似乎有很呛人的味道。
“咳咳。”
琉沫只好勉强将水壶里的水浇在泛白的红绫上,捂住自己的嘴,才能呼吸。
点亮了光芒,举起泛着柔光的灯笼,琉沫走在前面。这雾霭仿佛是见了天敌似的,都不敢进琉沫的身。
这湖泊说是湖泊,其实不过一个吃人的沼泽之地,还常年弥漫着雾霭。幸亏没有毒气,不过呛人罢了。
毕竟陷下去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而她之所以拿了盏灯,是因为此处的雾霭只需要它就可以驱散,只要没了雾霭的庇护,沼泽的威胁值也极度下降!
万分谨慎的行走,琉沫紧紧握住灯笼的灯把,咽了咽口水,通常伴随着雾霭的不只是有沼泽,还有隐藏在雾中不知数的魔物,要是被盯上,就不一定能脱身了!
刚刚想过,下一秒便从脚底的泥潭中窜出一条长达一尺的噬魂泥引,冲着琉沫咬了过去!
琉沫下意识后退一步,那条泥鳅划过琉沫的脸,留下一道长且极浅的血痕。
不过一瞬间的事,那条泥鳅就钻进沼泽之中,只剩琉沫捂住心脏,失了魂魄的柔眸慢慢聚焦。
幸得她躲得快,否则这泥鳅可就钻到脸上了。
这种魔物用普通的刀刃斩不断杀不死,只能用那种附了三品以上的火系灵技对付,一但被缠上,就难以摆脱,恶心都能把你恶心死。
而这不过是麋鹿湖泊最常见的一种魔物。
“万事小心。”
“妈的。”
端木狠狠啐了口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中充斥着无比的谨慎之意。
这个地方太他外祖姥姥的邪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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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浓雾进不了她的身,但似乎是聚集在她周围一般,不消一会,原本比较淡的雾霭竟然连光都透不过了。
琉沫的心一沉,这种光景,怕是摸到了湖泊深处,也就意味着进入了魔物的活动范围。
在这个范围里,琉沫随时可能遇袭!
“停,歇息下吧。”
琉沫用手背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柔眸依旧不肯放松警惕,她自从进入了这个湖泊开始,就将自己的灵识扩散出去,防止突然遇袭。
侥使如此,还被噬魂泥引划伤了脸颊,得不偿失。
柔眸落寞了些,琉沫将捂在口鼻的红绫取下,扎在青丝上,下意识捂住心脏。
她的力量……流逝的更严重了。
如今连弱小的噬魂泥引都能戏弄她,若是换做之前的琉沫,怕是要把整个麋鹿湖泊屠了干净。
如今?呵……活着就好。
“老板娘?伊要干什……”
“等它上钩。”
“谁?”
“它。”
话音刚落,忽然有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琉沫下意识闪躲,却被一个黝黑的爪子击退,足足退了五步,琉沫才停。
果不其然,这里是它的地盘,地盘里进了人类这种不干净的东西 ,换做是琉沫,她也会现身,将入侵者击退。
只要确认它是什么魔物,就好对付。
但很显然,魔物和琉沫的想法如出一辙。魔物很聪明的隐于浓雾之中,借助浓雾的庇佑,不断地消耗着琉沫的精力。
它在试探眼前的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大的实力敢来送死。
一人一魔都在试探,但很显然,魔物的忍耐力似乎更差。
终于,一记爪子袭向端木衍,琉沫见状,拔剑回首给了魔物一刀,力道之大,直接穿破了魔物厚重的皮,
流出了腥黑的血迹。
一剑,让魔物挂了彩。
琉沫喘着粗气,右手拟起一个法阵,反手附在剑刃上,扫了一排剑气。
拿剑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她动了真格,但现在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她运行强大的法阵。
拿命搏,她可舍不得。
下一秒,又是一记爪子,琉沫转身向后跃了一步,侥幸躲过攻击,却直接躺进了一个温软的怀里,动弹不得。
“啧啧啧,这不是巫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