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眼终生

小说: 独占帝心,贪吃郡主哪里逃 作者: 锁月人 字数:2929

  一片金碧辉煌之中,一点墨碧,很是夺目,在这不甘心的夏末烈阳之下,想来,也是分外阴凉。一座装潢富丽的宫殿,就坐落其间,而凤鸾殿,三字,更是无尽荣耀。

  宫殿内,一女子居坐庭院凉亭,一身紫色素文罗裙,外罩烟罗衫,镂空芙蓉花簪斜斜插在朝月髻上,简约大方。秀眉新画,眼若含波,朱唇轻抿,手里的毛笔,在宣纸上,一行行,落下所有怨悔。

  一身着素青雪绢裙的女子仔仔细细地研着墨,不时抬起头,望望那一笔一画用心无比真诚的经文,一点点成文。

  些许累了,女子放下了手中的墨块,轻轻拿起薄羽扇,给抄录经文的女子扇了扇风:"娘娘,歇上一歇吧。已经抄了一个晌午了。"

  女子轻轻落笔,宁陌梓,三个字,娟秀规整。她将手里的笔放下,仔仔细细地望着那满面的经文,轻轻一叹:"也是苦了定国府家四姐儿了,我此番,不过为这无情皇家,积些许福祉罢了。"

  女子放下手里的扇子,轻轻将宁柏梓手里的经文接到手里,仔细的放进盒子里,白皙的手指轻轻按着纸张,把它压得平整:"得皇后娘娘的祈祷,也是定国府的福气了。不过,昨夜是月食,那丫头蹊跷受难,想必是老天也为她申冤了吧。"

  宁柏梓站起身,望着那无尽的梧桐枝桠,一点笑意浮起:"是啊。执法不得其中,怨气盛并滥及良善,则月蚀。这老天也是有情的。"

  也不知道又瞧见了什么,宁柏梓的声音轻快而有力,伸出手指着那已经空了许久的鸟巢,终于飞回了一只头,颈,背皆为黑羽的雀儿,笑道:“诶,玉儿,你看那是只什么鸟啊?我等了它那么些许日子,它总算是回来了。是不是,我的易之也要归来了?”

  白巧玉转过头,顺着宁柏梓的声音,转过头,她的笑颜如花,不自觉,微微一笑,了胜天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那只雀儿还在欢喜地啄着巢儿:“嗯,还是只喜鹊儿呢。”

  然而,这定国府的后院里,哭声,求饶声,泼水声,可谓是,声声相应。只是,在这里,没有讨喜的喜鹊儿。

  大夫人方怡稳坐阶上,抬眼一望,那台下,已经不知人事的定国府四小姐,陈语,还有那哭得没有半点胭脂的三夫人,秦韵。她嘴角不屑一顾的幅度,还是被捕捉。

  不知用了多少家法,才容得那沾满血色的木板落地。方怡轻轻摆了摆手,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悠悠闲闲喝了一口后才站起身来,望了一眼那一片血肉模糊,嫌弃的撇开眼:"哎,语儿啊。不是母亲心狠,只是,你这番作为,到底是丢了我们定国府的颜面。若是不依家法,实在难以掩住这悠悠之口。所以,你也不要怪罪母亲。"

  秦韵抱着不省人事的陈语,眼泪如雨:"大夫人,这剩余的二十大板,便为语儿免了吧!大夫人!…语儿你醒醒,我的语儿啊…"

  这四小姐的贴身丫鬟也是哭成了泪人,一个哽咽到说不出话,一个哭泣的声音叫人心上一颤,莫不怜惜。

  一个身着浅青衣裳的丫头跪在地上,上半身全部扑在被打晕过去的女生身上,一面哭着,一面求饶:"大夫人大夫人,这剩余的二十大板,换做一个月的禁足可好…我们姑娘也再受不的这样的毒打了…大夫人,求求您了,舒影求求您了…"

  另一个穿着浅橙色衣裳的丫头,哭红了眼睛,额头也见血,还在朝着方大夫人磕头:"大夫人,求求您,饶了我们姑娘吧…呜呜呜……姑娘这会子,只怕是,不行了…呜呜呜呜…大夫人,舒岚给您磕头了…求求您,饶了我们小姐吧…呜呜…"

  迷迷糊糊,陈语趴在长凳上,像是缓过了神,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她皱着眉头,好看的脸已经被血水,湿润的头发糊了一脸。她此刻已经没有力气喊疼,只是缓慢地撇头望了一眼护着她是三夫人秦韵,像是什么在她脑海喧嚣,她的脸色便更是难看,气也喘地不舒坦,一只手紧紧抓住了还在哭喊的秦韵,张开嘴还没说出什么,便又是一阵昏厥。

  秦韵便又加大了音量,不顾身后的人的拉扯,抱住了陈语,眼泪便更没有规矩:“语儿,语儿啊,你怎么就那么命苦啊!封了郡主,到头来也还是要受这般苦楚……”

  方怡嫌恶地撇开眼,还没做出什么姿态,便见匆匆忙忙跑进一个人来,也不知道在方怡耳边耳语了什么,她便急忙叫人把不省人事的陈语抬走,顺道应了舒影的请求,提着裙摆,便向着前厅去了。

  前厅里,定国侯陈墨林坐在正座,眉上还有些许疲倦,但是这疲倦也不曾掩去他明亮的目光。隐隐约约,还是露出些许玉树临风的少年义气。面对着他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子。这男子一身黑色素锦,两撇刀眉。与陈墨林的温文尔雅不同的是,这男子更甚些英气。

  方怡缓步到了前厅,嘴角带着笑意,双膝微屈,朝陈墨林行礼。又转过身对着那黑衣男子,也是徐徐一礼:"侯爷,您回来了。见过大人。"

  男子不失礼节地朝方怡拱手,但是语气却未见半分客气:"夫人多礼。在下霂何,陵王特派属下来探望贵府四姑娘,不知,可方便?"

  方怡抬眼望了望陈墨林,而陈墨林却只是自顾自的吃茶,就连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方怡低下头微整颤抖的嘴角,抬头又是一个完美的微笑:"这,恐怕实在不便。语儿到底还是未出阁的女儿。更何况,如今语儿已是皇上钦定的靖王妃,哪里还能有什么差池,大人尽可放心回了王爷。"

  霂何皱了皱眉,拱手又是一礼:"夫人记得此事便好。不远,便是婧荷佳会,莫要缺了御宴才是呢。话已带到,侯爷,夫人,霂何便先告辞了。"

  话音才落,那男子人影便散去了,像极了他的作风,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陈墨林轻轻摇了摇头,眉目还是一贯的清冷,只是他的目光像是明晃晃的刀,对着方怡没有半点情意可言:"你到底是有了当家主母的架子了。她到底还是我陈家血脉,我无非就是上个朝,不在府里,她便也容得你这番毒打?你,让我很失望。"

  "侯爷,妾也只是依家法惩戒,哪里算得上毒打。"方怡跪着望着陈墨林,眼里,满满的不甘。那个男人啊,重来都不曾温语待过她的,可是这哪里就能算是她,公报私仇呢。若是她真的不顾情面,哪里会有她的存在呢?

  陈墨林呵笑一声,便站起身来,如若无视,直接从方怡面前走过,只留下,不可驳回的句子:"方怡,四儿到底怎么有的今日。本侯不是不知道,只是不与你计较罢了。但,也只是以前罢了。"

  方怡无力的摔倒地上,双眼无神的望着陈墨林离开的方向,他的背影还是一如记忆里的挺拔,就像是她最初见他的样子。那时候,她记得他是随着前定国侯来她方家贺她爹爹擢升之喜的。她记得他那时立在她家的荷花坛前,静静望着荷花,不经意回头望了她一眼。

  其实那时她就知道,她已经无可救药了,无论是对他,还是对她自己。她看懂了他那一眼的悲凉,可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自己,她始终捂不暖他心若顽石,从头到尾,她一厢情愿。可是,她死也不愿离开他。

  想着想着,方怡眼泪竟也泛滥了一回,想来她嫁给他,不讨好已经二十几年,哪里就那么脆弱了。

  方怡冷笑一声,挣扎着,慢慢站起身来,她的声音早没有先前的哽咽,反而如同冬夜的鬼魅,那般苍白却阴狠:"到底,我才是这定国府的主母。她,亦不过是江南的一介妓子。生的女儿再怎么出色,也只能是庶出的下贱胚子。"

  只是一想到那个柔软不堪的女子,让方怡怒火中烧,她抿着唇,目光沉沉。若是,侯爷一人偏爱也就罢了,为何连着那不近人情的婆母也是偏袒她的?难不成,这定国府非是要,这样的目无尊卑,宠妾灭妻了吗?

  现是她秦韵与她争夺夫君,再是那庶女四儿勾引陵王,眼看着那庶子要长大成人,她要怎么放的下心?如今好不容易,拿下了莞儿的大好前途,这定国府也绝不能落入那庶子手里,好让那贱人得意!

  方怡二寸指甲深深扎入掌心而不自知,眼里弥漫着杀意,"咔嚓"一声,指甲断落。

  故而有言,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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