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五殿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陆某这一路上担心死你了！”
冯钰笙被青年搂在怀里扣得死紧死紧，陆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一番，似乎要把一路上的经历一股脑抖给冯钰笙。
“起开。”林轻屿毫不留情地拍掉陆衍搭在冯钰笙肩上的手，陆衍被他神情吓了一跳，飞快地缩了回去，心想：“这谁啊……又不是抱他老婆……”
冯钰笙打着哈哈慢慢移到林轻屿身后，整理一下被压皱的衣衫，干咳两声，笑道：“景行兄的牵挂之情我已感受到了，咱们说说正事吧，如何？”
“正事等会儿再谈，五弟，先和我去靶场。”
“啊？？”冯钰笙茫然地望了一眼冯钰簏，求助似的对林轻屿眨巴眼睛，林轻屿忍俊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君子六艺，尹府自是少不了最正规的靶场，冯钰笙束紧衣袖，换上一身利落的骑装，同林轻屿在小斯的带领下往靶场走。
“你很怕三殿下吗？”林轻屿眉眼弯弯，低声问。
“小时候他拿我当活靶子，你说我能不怕嘛？”冯钰笙倒是笑得坦然，“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三哥别的不行，就十八般武艺可以说是样样精通。”
“你们两说什么呢，钰笙，快过来。”
“来了来啦……”冯钰笙回头苦笑，“林兄，等会儿记得救我。”
“如何救？”
冯钰笙耸肩，转身接过冯钰簏手中的弓箭，颠了颠，侧身和他说：“没有紫渊称手。”
“你去和魏琪抢去啊。”
“哼。”冯钰笙抬臂张弓，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待林轻屿反应过来时箭矢已经破空而出。，直直的钉在靶心。
林轻屿不禁想起茂城那片沙场冯钰笙挽弓杀敌的情景——彼时他不曾带着和煦的微笑，鲜血玷污了他光洁的皮肤，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折射出刀剑的寒光。
卸去一身盔甲的冯钰笙，这才像是十几岁的少年人。
“准星很好，力量不够。”冯钰簏冷冷地瞥他一眼，忽然说道：“林家世代为将，林将军的骑射定是出类拔萃的吧？劳烦林将军给我五弟做个示范如何？”
林轻屿从他眼睛里读出了熟悉又陌生的挑衅。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了，冯钰笙将手中的弓箭丢给林轻屿，“林兄，给我三哥看看，他自誉天下第一，今个儿你就给他抢去。”
“看你本事了。”冯钰簏环抱着双臂，下颚稍稍抬起，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冯钰笙眼中闪过一瞬不悦，仍是冲林轻屿笑笑，以示鼓励。
林轻屿倒并不在意冯钰簏不是很友善的态度，气定神闲地对准冯钰笙射过的巴子，一箭劈开原本钉在靶心的箭矢。
“我三哥做得着实过分，自己不大喜欢林老将军，又怀疑林轻剡……我三哥嚣张跋扈惯了，其实没有恶意。”
“我倒是习惯了。更何况我大哥确实是与魏琪一党有染。”
冯钰笙见他神色如常确实没什么愠怒的痕迹，又想到幼时自己确实听过宫人们的一些闲言碎语提过林垕辰并不喜爱林轻屿这个小儿子，以至于在世之时鲜少提及林轻屿，更别说是出门带在身边，不由地抿紧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还未等冯钰笙开口，林轻屿已经不紧不慢地说：“我是父亲房内一位妾氏所生，虽与哥哥同为主母教养，我却总比哥哥同我一般大时来的逊色。”
天之骄子用三分力气便能轻松拿下的东西，一个常人花费十分，二十分，精疲力竭了也沾不到皮毛。
林轻屿想：他不会明白的，他这样颖悟绝伦，怎会明白平庸的滋味？
想罢，林轻屿有些泄气，自己终究是俗人，对天潢贵胄动了妄念怕是得万劫不复才算赎罪了。
“幼山。”
林轻屿回过神来，冯钰笙不知何时已经跑到湖心亭的码头，弯腰解下系舟的绳索，立在晃晃悠悠的小船上，向林轻屿伸出一只手，“初夏已至，林兄愿与我泛舟湖上吗？”
林轻屿看的心惊胆战，毫无经验的冯钰笙也不知坐稳方可解了绳索，那一阵香风吹来小舟渐渐就要离了码头往湖中飘，冯钰笙身形不稳，怕是下一刻要跌倒湖里去了。
林轻屿哪还有心思伤春悲秋，轻功跃起，落在小舟上将冯钰笙稳住，两人跌坐在船内，冯钰笙被他按着肩膀查看有无受伤，见林轻屿焦急的神情顿时捧腹大笑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曾见过你的。”林轻屿一拍脑袋，“你不记得我吗？”
“啊？”冯钰笙茫然起来，“何时？”
“那年先帝生辰，我父亲唯一一次带我进的皇宫。”
林轻屿躲在林垕辰的身后，仰头小心地打量仁宗。仁宗穿着一件淡青色的云锦长袍，面容平和地像是一尊木雕的佛像，总是眼角有了浅浅的细纹，也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犬子资质平平，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朕看他倒挺好的，轻屿啊，今年多大了？”
“回陛下，十五了。”林轻屿怯怯地道。
“十五……也不小了，以后可有什么想做的事？”
“想守卫疆土，报效国家。”
“哈哈，看来林家又要出一位小将军啦。”
“福海，你先带轻屿到御花园里头，恰好皇子们也在，我和林将军还有些话要说。”
“是。”
御花园里有许多奇珍，林轻屿看得入神，不知不觉脚下生风，身后的小太监一时间没跟得上，林轻屿走在曲径上，人语低低地传出来。
“你杀的也太凶了。”
“皇兄总是让着我，不张牙舞爪些，皇兄怎么舍得用真功夫对付我？”
林轻屿扒开草丛，隐约见到亭子里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玉石做的棋子相敲，林轻屿伸长脖子想看个究竟，正巧风掠过此地，轻纱幔帐飞扬在空中，身着翡翠色长衫的孩童单手托腮，睫毛浓密上卷，像两把小扇子似的在空中扑簌，他的侧脸线条柔和，好比一道月光，带着似曾相识的意味落在林轻屿心头。
林轻屿听得另一位稍年长些的少年开口，“你真是聪明过了头。”
那位孩童的目光倏忽间要往这边扫，林轻屿连忙缩进草丛，做贼心虚地跑了。
冯钰笙转过脸，睥睨一顾，“皇兄，你可曾听闻什么声响？”
“许是六弟养的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