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霖带他来的这个地方很高级，是会员制的，进店都要刷卡。王尔谦在北京从没来过这么讲究的餐厅，确切地说，他来北京这几个月吃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学校门口的东北饺子王，像这种VIP会所他见都没见过。
这个地方的装修是简欧式，低调奢华感十足，里面的每一件摆设都很精致，看的王尔谦有些眼花缭乱。靳霖订的位子就在落地窗旁，视线开阔，深棕色的木桌旁摆了两把椅子，显然预定的客人早已打算好这是两个人的聚餐。
服务员招呼他俩坐下，礼貌的问了靳霖一句：“靳先生，可以上餐了吗？”
“可以。”靳霖点头。
看得出来，自打他和靳霖走进这家会所起，就有无数双眼睛在追着他们看。那些人都很好奇，能来这个地方吃饭的人除了有钱还要有耐性——因为预定经常都是排在两个月后，这俩穿校服的学生怎么看都不像是满足这两个条件的。
王尔谦被那些古怪的目光看的不自在，挪挪身子，问：“你点了什么菜？”
“你想吃什么？”靳霖笑着问。
“我想吃肠粉，叉烧饭，鱼蛋……”王尔谦来北京这几个月都没吃过老家的食物，馋坏了。
靳霖想起来他是广东人，说：“今天没有这些，但我点的菜你肯定喜欢。”
“没事，除了醋，我啥都吃。”
回想起第一次跟靳霖交恶那天，就是因为方圆在他碗里加了酸醋，害得他吐了出来。可三个多月前的王尔谦怎么能想得到，不久后的将来他会心平气和的跟靳霖这犊子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靳霖坏坏的笑道：“你学着吃点儿醋呗，对身体好。”
“这辈子就学不会。”
“别人给的不要吃，我的醋……你可以吃一点儿。”
王尔谦抬头看着靳霖那若有所指但又不知何意的笑，严肃道：“你的作业呢？”他发现靳霖并没有背书包。
“带着呢！”靳霖晃了晃手机：“吃完饭给王老师审阅。”
服务员开始上菜了，第一道是黄金咖喱蟹，一只足有王尔谦的脸那么大，还有澳洲和牛、盐焗油甘鱼、小菇炖鸡汤、黑松露珍宝大虾、雪里红炒三丝。
这些菜名要不是服务员一一介绍，王尔谦叫都叫不出名字，菜做的这么精致漂亮……怎么吃啊？
“你怎么点了这么多？”
“每道菜的量都不多，能吃完。”
王尔谦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来这么高档的地方吃饭，太浪费钱了，而且每道菜都是盘子一大只，除去摆盘装饰，正菜只有不到一半，中看不中吃。
靳霖切了一块澳洲和牛肉摆在王尔谦碗里，“我花了大价钱插队抢的，尝一下。”
服务员把醒好的红酒端上来，分别给他俩人倒上。
“还喝酒？”王尔谦诧异道。
“这么好的牛排不配点儿红酒多可惜啊，没事，就喝一点点。”靳霖举起酒杯：“来吧，祝我生日快乐。”
王尔谦无语，只能勉强抬起酒杯，看着酒杯中紫红到发亮的液体，他也有点儿好奇，红酒究竟是什么味道。
清脆的一声玻璃碰撞，两个少年相视一笑，对酌了属于他俩的第一口酒。
“你几岁了？”从王尔谦口中问出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他俩一个班的，年纪应该都差不多。
“今天十八，成年了。”靳霖别有用心的补了一句：“有很多事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做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正经……
确实如靳霖所说，红酒和牛排真的是绝配，尤其二者皆属上等，更是鬼斧神工的造就。
那盘澳洲和牛肉光几乎是王尔谦一个人吃光的，同时红酒也没少喝，半个小时就酒劲儿上脸了。
靳霖看着王尔谦那桃花色的脸颊，目若清光，但因为喝了酒，眼眶里又荡漾着些许茫然，半梦半醒的模样很招人爱，靳霖心动了。
王尔谦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飘的，这酒虽然有度数，但入口丝滑流畅，过喉温润，搭配着和牛细腻鲜香的肉感让他不知不觉就喝了……额，他也没数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
已经有些上头的王尔谦在见到服务员端着超可爱的甜点上来的时候，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哇哦……”
甜点是草莓小雪人和巧克力熔岩。
“好可爱……”他也顾不上手上还沾着咖喱，直接就抓了一个草莓小雪人喂嘴里，边吃边满足的咂咂嘴：“好好味啊……”广东话都整出来了。
靳霖知道他有点醉了，从他切换自由模式的行为就能看出来，酒精让他暂时放下平时的谨小慎微，完全回归一个普通的高中少年。
“喜欢吃吗？”
“喜欢。”
“那我以后都买给你吃。”靳霖没有说瞎话，他就是这么想的。
王尔谦自顾自的吃着甜点，不知道听没听见。
“我想跟你正式道个歉，”靳霖突然认真起来：“对不起。”
王尔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逆转给搞懵了，“道什么歉？”
“就是……之前在宿舍把你的书包烧了这个事。”
王尔谦正往嘴里胡吃海塞的动作停了下来，怔了一下，问：“为什么突然会……”
“主要是烧了你的钱包，我很内疚。”靳霖很诚恳。
钱包……对，钱包里有他和妈妈的合照。
其实在这种时候提这事，难免有点破坏气氛，王尔谦也尴尬，他已经好久没回想那天的事了，“嗯……没事，烧都烧了，还能怎样？”
“如果那时候我知道你的钱包放在书包里，如果我知道钱包里有你和你妈妈的照片，如果我知道你妈妈已经不在了，我肯定不会那么……”
“别说了，”王尔谦不想破坏他刚对靳霖产生的那点好感：“你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吗？”
大概是酒喝多了，对靳霖没有了往日的防备，也有可能是这件事埋在心里太久，心中的伤痛急需一个出口来宣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此刻，他面对靳霖由衷的道歉，忍不住想要跟他倾诉。
“怎么死的？”靳霖显然也对他突然切入这么隐私的话题感到诧异。
“车祸，”王尔谦轻描淡写道：“就在我转学来的前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