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一愣，眼里露出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茫然。
萧御寒知道，他犹豫了。
“哼。”萧御寒勾了唇角轻轻地一笑，“选择权在于你，答不答应，也在于你，你自己考虑好。”
他站起身来，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说了最后一句话：“从今日起，不用行刑了，吊着就行。”
“那是否……”侍卫想到什么上前拱手，“是否需要保住他的命？”
“吊着命就行了，至于保命。”萧御寒深深地看了一眼杀手，“就算了。”
“你大可跟本王赌一局，赌赢了，自然能回到御林军。”
“赌输了，也左不过一死。”
“本王听闻，谢总教头杀人能一招毙命，死时无声无息，毫无痛苦，你……”
“也不亏。”
简短的三个字，却莫名地让人打了个寒战。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萧御寒书房的灯，直到子夜时分，才终于熄灭。
“咯吱。”
书房门被打开，萧御寒缓步走出来，他看了一眼西斜的圆月，抬手捏了捏鼻子。
“王爷？”管事本在外面候着，看见门开了，连忙上前，将手中的大髦给萧御寒披上，“爷可要歇息了？”
“嗯。”回应他的，是淡淡的应答声。
许是处理公事太久，萧御寒现下终是有些许的疲倦，他慢慢地往寝房走，边走边问道：“那边怎么样了？”
“还没消息传过来，”管事心知肚明萧御寒在问什么，当下轻声地回答道。
那个杀手确然是个硬骨头，到了现在还不肯招供。
“哼。”萧御寒意味不明地冷哼了一声，“随他去。”
他欣赏硬骨头的人，就看这个杀手的硬骨头，能不能救得了他的命。
“小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管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萧御寒轻嗤了一声，侧头看了一眼管事，“当讲不当讲，你都已经讲出来了，还要装模作样问这一句，又是何必？”
“小人知错。”管事低头认罪。
“没说你有罪。”萧御寒摆了摆手，“有什么话直说。”
管事跟在他身边多年，见识是有的，他倒是想听听，他有什么话说。
“王爷既然已经查到了他的身份，为何不直接将他的弟弟抓过来？”管事声音里有几分疑惑，“他现在不肯相信我们的话，多半是我们没法拿出实质性的证物。”
“若是他的弟弟也在，此事，便是迎刃而解。”
萧御寒眯了眯眼，他看了一眼管事，没有说话，仿佛是在思考这个做法的可能性。
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开口：“祸不及家人。”
那个杀手说的没错，祸不及家人。
他们之所以要来腰牌，也不过是想以假乱真，来让这个杀手卸下心理防备，好告诉他们一下，关于谢侯天练的毒功的信息，或者别的。
但是，不管如何，没有必要祸及家人。
如今朝中国法，大罪也有当事人斩首，家人流放一条，他更是没有必要非要去牵连那个人的弟弟。
“但是……”管事皱了皱眉头，“但是如果他真的招了的话，谢侯天那边很容易就能知道，是他出卖了谢侯天。”
“回头，他的弟弟，应该还是难逃一劫。”
“那便与本王无关，”萧御寒停住脚步，“本王不是圣人，他若是愿意乖乖地交代，反正他活不长，交代了事情，谢侯天也不会给他解药，剩余的时间，本王可以放他出去走动。”
“他若是有心，自然能为他的弟弟找到一个好去处。”
“可若是，他死活不肯交代，谢侯天和弟弟之间，他选择的是谢侯天，那他的弟弟，和本王又有什么关系？”
“选择是他自己做的，人，是他自己害死的。”
“可……”管事拧了拧眉，“可他的情况已经不太好了，若是，他交代了，却没时间去处理呢？”
“……”萧御寒终于觉察出来了几分不对劲，他转头看着管事，“你为何今晚，如此担心他的弟弟？”
管事从最开始要请罪开始，说的是为何不将那个人的弟弟带过来。
初时萧御寒没有听出其中意思，只当对方想拿他的弟弟当人质，可话说下去，萧御寒冒出来了一个想法。
管事说这个，不会是，想让他出手，帮他的弟弟吧？
被萧御寒问到了头上，管事讪笑了两声，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有什么就直说。”萧御寒皱了皱眉头，眼神里面几分不耐烦，“本王最烦说话吞吞吐吐之人，要么一吐为快，要么就憋着别说。”
管事看了萧御寒良久，终于是叹了一口气，“不瞒着爷，那孩子，与小人，有几分渊源。”
“渊源？”萧御寒眉头略松，这就是要求情了？“说来听听。”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管事叹道，“只是小人初来帝都之时，饿在帝都街头，几近命归西天，是那孩子给了小人一个包子，小人才得以活到现在，得以伺候爷。”
“一个包子？”萧御寒神色略有些古怪，怎么又是恩情？
谢凛亦不愿意出卖谢侯天是因为恩情，杀手不愿意出卖谢侯天也是因为恩情，而现在，管事要为杀手的弟弟求情，也是为了恩情？
这恩恩相报，何时了？
“是。”管事看着萧御寒，声音里带上了几分哀求，“小人不求爷出手救命，但求爷，若有一日这人熬不住了，爷可以帮助他的脱离谢总教头。”
“……”萧御寒盯着管事看了半晌，终于是嗤了一声，“得了，本王当什么事，就这些？”
“这事好说，若是那杀手，真的死在了牢中，没机会去寻自己的弟弟，本王便代他去走这一趟。”
“如此，你可放心了？”
管事脸上有了几分喜色，“如此，小人便先谢过爷了！”
“不必。”萧御寒摆了摆手，“你若是真的想谢谢本王，就往那边多跑跑，他早一天交代，自然也早一点时间去找自己的弟弟。”
“救自己的弟弟，出火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