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话,小人就先退了?”管事看着陈芷脸上的表情渐渐晴朗,开口请示道。
“去吧……诶,等等,”陈芷临时想起来个事,“你知不知道,谢凛亦在哪儿?”
“在东厢房。”管事不动声色。
“好,谢谢,”陈芷点了点头,她站起身来,反正横竖无事,去看看谢凛亦好了。
想起来谢凛亦,陈芷又是觉得生气又是觉得好笑。
第一次见到谢凛亦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人是耿直之像,就是可惜,这么一个称得上是好男儿,却有那么样一个师父。
他如今或许还没有完全参与进去,却已经开始助纣为孽了。
可是……陈芷想起来昨天在牢里,她说谢侯天一定会派人来杀他的时候,谢凛亦那个根本不相信的表情,甚至隐隐有觉得她在挑拨离间的意思。
现在呢?
陈芷想到最后时刻,谢凛亦脸上的心灰意冷的表情,隐隐地有一种扬眉吐气的结果。
她在王府里面转来转去,最后还是找了个人带路,总算是找到了东厢房。
一进了东厢房,陈芷就有点无语了,什么玩意,这真的是东厢房?
潮湿的空气,墙角随处摆放的柴火,还有那个摇摇欲坠的土炕……
这确定,不是东柴房吗?厢房差不多相对于现代的客房,谁家的客房这么寒酸,磕碜谁呢?
如果人的表情可以用数字具象化的话,陈芷觉得自己此刻脑门上,必然盯着一个大大的“川”字。
说起来,陈芷在心里咂摸了一下,这个萧御寒,可真爱记仇啊。
故意把谢凛亦放在这个地方,可不就是想磋磨磋磨他么?
陈芷自己想着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这一笑,土炕就发出了一声不合时宜的“咯吱”的声音。
哟,这土炕还是声控的?
陈芷往前走了一步,正正看见了谢凛亦惊慌闭眼的最后一幕,哦,这是人醒了,但是不愿意理她,所以故意闭着眼睛装自己没醒呢?
抱着手臂,陈芷往前走了两步,故意地叹了口气,“哎,这个人怎么跟个死尸躺在这里,还没醒呢?”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稳如老狗。
陈芷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个人不是死了吧?好可惜啊……好歹一个高手呢,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咯噔——”
轻轻地一声土炕晃动的声音响起,陈芷挑了挑眉,再接再厉。
“哎,这个人要是真的醒不过来就算了,反正呢……人已经死了,正好,帮我试试我新制的毒药……”
“砰!”
谢凛亦彻底地听不下去了,他一拍土炕坐了起来,“小小女子,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却不等到陈芷说话,他身下的土炕,一晃,竟然是直接散了开来,他来不及反应,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忍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陈芷被眼前的情况搞的懵了一瞬,回过神来却是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古有将军一吼退来敌,今有捕头一拳震碎床,好,不愧是你。”
陈芷说着,给对方竖了一个大拇指。
“……”谢凛亦坐在一堆碎土中间,面皮红的跟天边云霞一般,眼神却仍旧是恶狠狠地瞪着陈芷。
要不是这个女人,这个看似无害的女人,要拿他试毒,他怎么可能一时气愤做出来这样的事?!
现在倒好,她还笑的没完没了了!
陈芷背着手,晃头晃脑地绕着谢凛亦走了一圈,“哎呀,谢捕头真的是好俊的功夫啊……”
“……”谢凛亦磨了磨后槽牙,终于等到伤口那阵疼过去,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迈步出了房间。
竟是真的生气了,不打算跟她说话?
陈芷愕然地看着谢凛亦的背影,挑了挑眉,却是跟了上去。
“诶,被自己信任的人捅了一刀的感觉,怎么样?”陈芷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脸上甚至带着几分笑。
“……”谢凛亦手掌猛然攥成拳头,却仍旧是倔强着不肯张嘴说话。
“哎哟,我看出来了,后遗症还挺大的,”陈芷也不在乎自己的话没有人理,她抱着手臂仰脸晒了晒太阳,“把我们堂堂好男子,都变成了一个哑巴了。”
“你到底说够了没有?!”谢凛亦终于忍不住,他转头来瞪着陈芷,“昨晚出现那样的情况,不是你们引来的吗?!”
“不是哦,”陈芷伸出了一个手指头晃了晃,“何必呢,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要在这儿装聋作哑,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别人的头上?”
“其实我们都明白,昨晚的情况,不过是你相信的师父,没有如你想象的那般疼爱你,是不是?”
不期然又被戳到了心窝子的谢凛亦抿了抿唇,却是根本没有办法说出来什么,反驳的话语。
因为,陈芷确实没有说错。
他在地牢中,想的是,师父一定不会放弃他,一定会找机会让萧御寒放了他。
为此他咬牙苦苦坚持,即便被上了酷刑,也没有开口说哪怕半个字的情报。
却从来没有想过,他苦苦等来的,不是生机,而是来自最亲近的人的,杀机。
高大的男子身上的气势仿佛一下子颓败了下去一半,他闭上了眼,转头去朝着阳光。
站立在原地,任金灿灿的眼光洒落在他的肩膀上。
好像这样,就能完全摸消昨晚的事情一般。
陈芷抱着手臂轻轻地笑了一声,她左右看了看,在院子里的小凳上坐了下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打算说点什么么?”
“我要说什么?”谢凛亦没有回头,甚至都没有睁眼,只有淡淡的声音传进了陈芷的耳朵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说什么,还重要吗?萧御寒,不是已经调查了个清清楚楚吗?”
“清楚是一码子事,”陈芷歪了歪头,托着腮笑道,“总还有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是不是?”
“你说点,我们都不知道的事情,就好了。”
“呵。”谢凛亦不置可否,轻轻地一个“呵”字表示了自己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