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桃花庵歌(十一)

小说: 君问归栖问有君 作者: 千木落痕 字数:2030

  小尼姑正值花信年华,何处惹尘埃。

  名,由吾复名放下手中的笔,不待墨干便问一旁的偷溜进来的松鼠,“应该名了还是明了?”

  偷吃成功的小松鼠为使良心安定,索性将计就计的踩在其中一张纸上,踩者无心看者有意,如今他已然二七,孑然一身,却不知自己名否?

  “撕……”他允吸被松鼠咬破皮的手指,直道:“人言家中贫,松鼠何来欺。”

  待松鼠走后,他又孤苦一人,免不了乏味,当真无奈至极。容许它走后,不知它下次是否还会来?如今他已三年未出门,守着家中田地过活,这还是那过门的堂妹告诉他的,望他复名的父母直言不想让他触田,索性不告知家中有地一事,许是如今才没被变卖了,可谓幸运。

  俗尘所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仔细想来果真不假,如今他以低卖了家中宅屋,只留一雅间勉强过活,偶是路过的媒人向他探讨起男女之事,若是他不舍那一口茶水,索性早些的旷夫怨女都不再路过。

  今日不同往日,他就是一头撞死了,也不见其“爱心”,好在他早已无动于衷,否则真会一头去了。若说这秋天的光景是真不错,否则也不会便见桃子,他买下了老摊主的最后三个桃子,却只留了一个在手中咀嚼,其余的便让它久做不动便好。

  那日总能在这不大的街上听得人问:“复名的利好还是复明的目好?”

  当然,尔等痴人,没被人当街打死已算他命大,而这痴人竟要去寻死去了。路过的人也不见拦,许是助他这副臭皮囊早点脱离苦海,奔那极乐去。

  臭皮囊一路至溪边已不在前行,只是瘫倒水里洗净污臭。平常的一见喜只需轻沾水便能洗净其污浊,而今日它似乎跟他作对,如何也不见墨汁落下,反而是身上的雕花自先出来,好让他一睹为快。

  最终他提笔在石板上写下一“明”字。

  他如雕刻般立于水前,就着明镜似的水剃头发,本来就你有多的头发剃起来更快了,不多时,水便冲散了一缕缕青丝,随之而去的还有一只玉簪,大概一只笔那么长,尖尖上布满鲜血。

  只是水一冲,便淡了。

  痴人说梦亦痴梦,倒也显得可爱几分,见他的不再会说他的眼神浑浊,至多调侃他两句两眼红光罢了,每到这时,他便会跟着笑起来,然后继续回自己的屋,种自己的田。

  而那河里的一见喜、一只簪,正很好的躺在女孩柔嫩手中,他们就像很好的朋友,默默的交流。

  那一日,小尼姑褪去青色长衣,换上白色长裙,已是婀娜多姿的身段上可见墨色长发,头上的帽子很好的待在手中。逢人自不知道这是刽子庵唯一的尼姑,只道她是仙女,尔等胆大之人,竟问起了仙女儿的名头。

  “闻人忘忧。”仙女儿长发飘飘,不及一簪也未知是否出嫁?若出嫁恐伤了君子心。

  而闻人便忘忧的仙女则信守诺言带着笔去找大和尚学字,只可惜那家早已不在,而她除了见一个光头顶顶的瞎眼和尚再无其他,她问:

  “由吾复名,大事有多大?”

  “和尚那么大。”

  和尚继续手中的物事,一深一浅的往地里使,好以此辨别方向。

  闻人忘忧不惜白裙染尘,近步跟上去,“花的芯是心,你的呢?”

  “菩提说话,不闻其声,但听其音。”

  身后果真没了脚步声,当然,于和尚而言,恐四季菊是他的新向往。那是一个老者赠予他的,只说他心如明镜,便不过问钱财之事,而今日的菊花茶俨然清晰爽口。

  “忘忧,这倒是个好名字。”一头雾水的吴君问说:“所以……所以这是师傅你的故事?”

  和尚、瞎眼、菊花,这是他能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共同点,而这样的问题又唐突了些,索性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

  若是寻常人给他讲自己的故事,恐一天两夜都不在话下,可今时今日这个人偏偏是招待他们茶水的和尚,虽然茶是穆枔森煮的。他记得之前穆枔森明明有问一见喜来着,殊不知成了个悲伤的故事。穆枔森自是不知他这些曲折想法,反倒是和和尚颇投缘的一饮而尽。

  放下茶碗的和尚微微一笑,“故事与事故早已没了区别,只是不见痴儿的疑惑。”

  “何须这般调侃?”穆枔森无奈的笑笑,就要起身告辞,“多谢。”

  “大哥,等等我,老师傅再见。”吴君问死命追上往前走的穆枔森,他平时总一副茶水般安静的模样,若真急着赶路,倒也飞快,只是在听到“老”字时,和尚脸上笑意更深了,似是感慨时光飞逝。

  如之前那样,穆枔森刻意慢下来等他,只是他不知道下次能否再见这“笔友”?这么想着,未免有些惆怅,也就让吴君问扑个满怀,“森哥,你没事吧?抱歉,不过你怎么走走停停的?舍不得他的话还可以再来,我记得他挺好的。”再往内瞧时,已是一片黑暗。

  “没事。”

  黑暗中他继续向前,即使是他也没察觉他们待了那么久,若是寻常时候,吴君问是不会安然坐那么久,这让他有些好奇,索性打趣道:“你今日很安静。”

  “他是你笔友。”他下意识的回,随后果断闭嘴,不管穆枔森怎么说他都说是仰慕花心师傅,他可不能说是观察他的这位笔友,多么的不尊重。

  要说没了煞气,还真是安静,面对这来之不易的安宁,穆枔森说不出的惬意,一直如此,也不错。

  也不知过了许久,吴君问突然大声说:“他们没在一起?”

  穆枔森附和道:“没有。”

  “那他还……”他想说那他还送人家簪子,可细想也没亲手送出去,而自己对这事反应过大了,尤其还是当着穆枔森的面,直觉脸上挂不住的他将头一扭,“大哥,我……我困了,我……我去睡觉了。”

  说完,果真躺在床上,也不管是不是他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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