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害怕洛安不相信自己的说辞似的，顾羡羽又匆匆忙忙的补了一句，“真的！你不用担心我！”
他越是这样说，洛安的心就越不能放回肚子里，他好看的眉头蹙成一个川字，下意识的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就往门外走去，他不敢挂电话，又不敢光明正大的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旁敲侧击的打探他的位置。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没事，他这颗心就没有办法咽回肚子里。
听闻顾羡羽在租住的公寓，他二话不说开车赶了过去。
一进公寓楼大门，他就直奔电梯的方向而去，火急火燎的跑到紧闭的房门前叩响房门。
当顾羡羽顶着一张布满青紫的脸打开房门时，先是被面前气喘吁吁的洛安吓了一跳，而后羞怯的用手挡住自己的脸，道：“你怎么还特地跑来了？我都说了我没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恼羞成怒的怨气，似乎极其不希望自己这般丢人的模样被洛安撞见，但洛安并不在意他心中所想，只是沉默的抬手握住他纤细的手腕，迫使他露出那张伤痕累累的脸。洛安的眼里写满了心疼，那深邃的眼神像刀一样割在顾羡羽的心上，在他面前他似乎总是狼狈不堪的模样。
“还疼吗？”
他以为洛安会追问一些有的没的，但对方只是异常平静的摸上他脸颊上的青紫，喃喃出声。
“……”他无言的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不疼呢？但看着眼前的洛安这副关心则乱的神情，他又不觉得有多疼了，“不疼，早就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都肿成这样了。”
“……”
洛安怜爱的摩挲着他脸颊上的淤青，眼里的柔情像深邃的海，让顾羡羽生出一股自己会被那双眼睛溺死的错觉。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向后悄悄退了一步，和洛安扯出些距离来，他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带着少许的窘迫开口道：“你怎么会突然来我这儿？”
“我很担心你，我怕你出了什么事。”洛安实诚的回答道。
“……谢谢你。”洛安的话让顾羡羽心底某处柔软的地方疼的厉害，他拼命压抑着想哭的冲动，低声向他道谢。
“这有什么好道谢的？”
洛安不喜欢听到他的致谢，一旦他这样说了，就代表他又想逃走了。顾羡羽就是这样一个人，每当他想要退缩或逃跑时，就会抢先一步道歉或道谢，逼迫他只能原谅或接受，他的心藏在高高的城墙之后，外面的人跳不进去，里面的人也逃不出来。
他不怕被摔得粉身碎骨，他只怕自己失去唯一能走进他心里的机会，所以他总是格外小心。
“不请我进去吗？”他清了清嗓子，问道。
经他这么一提醒，顾羡羽才猛然惊觉让客人站在门口实在是件过于失礼的事，便小心翼翼的请他进了屋。
记忆中整洁的房间此刻乱糟糟的，靠垫、花瓶、烟灰缸之类的杂物都摔在地上，他小心翼翼的踢走那些玻璃碎片，勉强踩着能够下脚的地方，一步一步的挪到沙发上坐下。顾羡羽先是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子，而后端出一杯滚烫的热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才不好意思的收拾起凌乱的房间来。
“真不好意思，家里的茶叶都用完了。”他专注的低头捡着东西，不敢抬头去看洛安的方向。
“我来帮你吧。”他说着，从沙发上起身，帮他收拾起凌乱的房间。
“不，不用了。”见状，顾羡羽连忙慌乱的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我自己就可以了。”
他明明是不想哭的，但在看到洛安的那一刻，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一边慌乱的用衣袖擦拭着脸颊，一边尴尬道：“好奇怪，明明不想哭的，可是眼泪止不住。”
“想哭的话就哭吧，我会当没看到。”
洛安想抬手拍一拍他的脊背，可抬起的手却偏偏不敢触碰他，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是相触却又移开的视线。
顾羡羽用手捂着脸，狼狈的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洛安下意识的以为他这副模样是那个老男友造成的，衣袖下的手掌不自觉的紧攥成拳，在脑海中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缓缓道：“是你男朋友做的吗？”
“……”顾羡羽闻言放下捂着脸庞的手，用含泪的眼看向他，单薄的唇瓣张了又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羞耻和自尊像针一样缝住他的嘴，那个人的名字变得如此难以启齿。
看着他这副模样，洛安更加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他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那个老男人的，他会让他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是个好人。”
“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为他说话？”洛安挑了挑眉毛，有些怨愤顾羡羽的是非不分，但更多的是心疼。
“……”他绝望的阖上眼眸，不敢去看洛安的脸，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从那人的手里逃出去，他的人生似乎已经腐烂发臭，他只不过是个活着的幽灵。
他有时候真想脱离肉体的禁锢，让灵魂自由自在的漂浮在空中，穿过高楼大厦，追逐t天边的暖阳。
“家里有药箱吗？”
“……在衣柜里。”他闷闷的开口，再度睁开双眼，却看见洛安起身向着里屋的衣柜而去。
他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他离自己非常的遥远，就像一个泡沫，他眨一眨眼，就会悄无声息的破碎掉。
他知道自己对洛安而言也许就是一个新奇的玩物，等他腻了就会丢下他，没有人会救他，也没有人有能力救他。
他是被献祭给魔鬼的羔羊，被掏空腹部，残忍的拽出血肉，奄奄一息的躺在祭台上，却不死心的祈求着神明的垂爱。
“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洛安拿着药箱在他面前跪下，白皙修长的手指打开医药箱的盖子，从里面取出消毒药水和棉花棒。
他的手法生疏却极尽温柔，让顾羡羽生出了一种自己被倍加呵护的错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便又忍不住的往下掉。
他的眼泪砸在洛安的手背上，让他有的觉得有股灼烧感，眼泪滴落的位置仿佛燃烧起来了似的，烧的他浑身难受。
“别哭了。”他怜爱的用手擦拭掉他脸颊的泪珠，“眼睛哭成核桃，就不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