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整，黄色的警戒线将那片“地中海”绿化团团围住。
照明灯挂在上面，让这一小片地方亮如白昼。
“刑摄呢！来，这边拍几张小心别踩着脚印！”
“这边！打斗痕迹，拖拽痕迹！还有顾巧玉的学生证”
黄线里面暂时是技侦的主场，蔡洋抱臂站在警戒线外，看向不远处的几栋楼抬了抬下巴问道：“程博士，这不你母校吗？那几个楼是干嘛的？”
“音乐声的琴房和一个学生宿舍，怎么你是觉得可能有潜在的目击者？”
蔡洋“嗯”了一声：“那个学生宿舍，只要位置够高，所有阳面宿舍都能看到这里。”
程媛媛垂眸，想了想说道：“顾巧玉尸体的发现方式是在过于惊世骇俗，就算有目击者也不会意识到他们看到的是一场谋杀。”
“我记得宿管阿姨会留下来值班……”
程媛媛微微抬头，对上蔡洋的视线，两人异口同声：“走？”
没了学生的学校安静的可怕，无端让蔡洋想起了各种各样的鬼故事，汗毛都快立起来了。
身为特案队的头儿，局里的煞神扛把子，怕鬼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说的。
之前他们两个一块走，都是一前一后，蔡洋懒得等，他懒得赶，今天倒是意外的和谐。
程媛媛能看得出他肌肉紧绷，行动僵硬，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十分紧张的战备状态，好像只要有异动就会刷一下冲上去拼命的那种。
这案子有那么危险吗？
不都是几个高中小屁孩吗？
程媛媛神色古怪，实在想不通这个小菜鸡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由于有树木遮挡，可能存在的目击者只会住在408到412，以及往上两层一共九个宿舍。
“你们说的这几个宿舍都是高一的，学唱歌的，性子都不错，比A栋那些富二代们好管多了。”宿管阿姨带着两人上楼，拿出钥匙打开了宿舍门，“哝，门背后是名单和他们班主任的电话，你们自己看吧。”
蔡洋用手机拍了一张，程媛媛则走到阳台看向技术部门正忙碌的案发现场。
她的眼睛不好，有点轻微近视，这次被蔡洋抓出来的急，忘记带隐形，都看不太清下面技侦同事的脸，这还是再有探照灯的前提下。
“蔡洋！你过来看一下。”
“怎么？有情况？”
“我眼睛不好，你来看看从这有可能看见凶手的脸吗？”
“有可能吧，反正我看的挺清楚，不过我这眼睛可是过了空军体检来着，当时灯光昏暗，学生看见凶手脸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不要抱太大希望。”
蔡洋打眼一看就瞧见了某人地中海的反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际线。
这秃顶在这个视角看真的好像一颗行走的电灯泡。
“看不见长相也没问题，只要能看看特征或者听到了什么声音也是一种帮助。”
“哎！那个实习生注意点脚下！差点踩着模型知不知道！”
老马暴躁地声音从这里听得一清二楚，蔡洋摊了摊手：“我觉得他们这栋楼的学生都有可能听见异响，这九个宿舍有点少了。”
“你的意思？”
“辛苦程博士跟我一间一间的拍照片喽。”
程媛媛转身，“不辛苦，我只是跟你爬个楼而已，到时候挨个问话是你们的事。”
等一切都结束后，已经进入了深夜。
程媛媛困到眼睛都快睁不开，完全是凭借着意志才没让自己不洗澡就往床上躺。
洗完澡躺进柔软的被窝，程媛媛这一次闭上眼睛不再是顾巧玉的死状，而是如何定制一张在办公室也可以睡舒服的床。
自从市局特案队成立，那不仅是刑侦这边办事效率提高了，技侦那边也一样被催命似的催结果弄怕了。
其他局一两天才能出结果，这边不会超过十四个小时，当然，特殊情况另算。
所以，当程媛媛慢慢悠悠从床上醒来时，只接到了一个巩贤落网的消息，以及满屏的未接来电。
哦，昨天晚上手机静音还定错闹钟了。
程媛媛摸着眼睛带上，给蔡洋播了过去。
“还活着呢？你再不联系我，我一会儿都要带着老马他们去撬你家门了！”
“你没事的话就赶紧过来！你不学心理学的嘛，过来给瞧瞧巩贤这混账东西是什么病！妈的！你都想象不到他有多变态！”
对面蔡洋不知道看见什么给刺激到了，脏话骂了快三分钟都没有重样的。
程媛媛手机开着外放，把声音降到最低，迅速洗漱完叫上司机往现场赶。
从目前来看，巩贤不仅仅是好色这么简单，他对黑天鹅有一种偏执病态的痴迷。
这种病态从于雪的讲述中就已经有所体现，到了顾巧玉这里已经进化。
这一次他尝到了滋味，如果不能得到惩罚，下一次将会再一次进化。
从尸体变成活人！
巩贤的父母都是商人，专门投资艺术展的那种，生活富裕，但他住的地方却和他的生活水平完全不同。
他住的地方是S市街头艺术家们的聚集地，被叫做疯子街。
“大小姐，里面开不进去了。”
“行，我自己过去就好，你先回吧。”
流浪艺术家们的聚集地名不虚传，街头巷尾到处都是极具有冲击力和个人风格的涂鸦。两边的商铺也不是常见奶茶小吃，全部都是艺术家们自己创作的原创艺术品。
一副两人高的油画，让程媛媛停下了脚步。
画中一个身穿纯白礼服的女孩坐在花藤编织成的秋千上，安静又美丽。
青白的脸色和隐藏在礼服下方隐隐露出来的尸斑都表示着这个看起来像是睡着了的女孩子已经死去多时。
死去女孩的冰冷和春意盎然背景的碰撞，让整幅画充满了张力。
程媛媛在画作的左下角，一朵花的花蕊中看到了作者的署名。
Y。
“看上了？”一个叼着烟卷的男人从小画廊里出来，“美女有眼光，可惜这个不卖。”
确实可惜。
程媛媛确实动了想买的念头，不过现在还有公务在，也不方便买。
生活总归是要有遗憾的。
这副画虽然美，但看久了只会让人感受到绝望和落寞。
除了欣赏这副画的美，她更关心画作者的心理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