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伯璟摁下车窗，净化车内空气的同时也想把自己心口的滚烫吹散。
他半趴在方向盘上，娓娓道来：“彭元之所以让我以非俱乐部成员的身份参加摩托车越野赛，就是想以庄家的身份组织一个地下赌局。”
“为什么不用他自己俱乐部的车手，况且你跟他不是有过节吗，怎么算都不该找到你头上啊？”宁境还是不太理解。
柴伯璟眯起眼睛看他：“一看你就是把所有聪明才智都用在专业上了，这么简单都想不明白，他肯找我，肯定是因为我对他而言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啊。”
“意思……”宁境猜测：“只要你出赛，就能赢？”
“百分百不敢说，百分之七十的胜算是有的。”柴伯璟当仁不让，这种事他犯不着谦虚。
宁境：“可是如果你赢了比赛，对彭元的俱乐部没什么好处吧？”
柴伯璟：“对他俱乐部有没有好处不重要，对他自个儿有好处不好就行了？赛车俱乐部是他跟其他人合伙的，但组织地下赌局就是他一人独揽了。”
这么一说宁境就明白了，彭元赞助越野赛的目的就是私设地下赌场。
“但是同行应该都认识你吧，大家都知道你要参赛，还会在其他车手身上下注吗？”
“我再牛逼也不可能所有人都买我赢，”窗外的寒风侵入凉意，柴伯璟拉上外套拉链抖擞了一下：“况且我四、五年没有参加比赛了，实战水平跟过往夺冠数据肯定会有出入，这几年圈内也不乏新人冒尖儿，难说我已经被淘汰了。”
宁境问：“那他为什么要冒险找你，换一个这几年持续作战的赛车手赢面不是更大更保险？”
柴伯璟偏头狡黠的看他：“因为只有我赢了，他才能赚到更多钱，四两拨千斤知道不？爆冷门知道不？彭元恨不得除了他之外没人在我身上下注。”
宁境眨眨眼睛，迟疑了一下问：“你回绝了他，他会报复吗？”他在电视上看过，嘿社会都是嫉恶如仇没有人情味的，双手沾血视人命如草芥。
柴伯璟伸手往他下巴上轻轻一挑：“你担心我？”
宁境拍开他的咸猪手，咒骂道：“干什么？谁担心你了！”
“不担心你问这么多？”
“随便问问，你可以不回答。”
柴伯璟收起挂在脸上不足十秒的笑容，认真道：“宁医生，你是个好人，也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话是露骨了点儿，但宁境还是没意识到危机：“彭元也就是见了我一面，能有什么事……”
“不好说，”柴伯璟眉头的沟渠陷的更深：“他刚才在酒吧估计也看出来我对你有那意思，我担心他会对你下手。”
宁境：“……”
柴伯璟郑重其事的交待道：“听好了，如果真有人找你麻烦，打电话给我。”
“不用，有事我会报警。”柴伯璟从未如此正经八百的跟宁境讲过话，突然这么严肃，搞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能报警，只能给我打电话，等派出所的人来黄花菜都凉了！”柴伯璟虎着脸，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宁境被他冷冽的嘴脸给慎住了，半推半就的点点头，表示明白。
“容我冒昧的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抗拒跟他合作？”
“这不是合作，如果我真答应彭元，就成助纣为虐了，我向来看不起这种混蛋，又怂又阴险，不敢正面刚，尽在背后插小刀，”说到这儿，柴伯璟哼笑道：“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宁境思索了一下，磨叽了半天才说：“其实你也没那么坏……”
柴伯璟眼中迅速闪过一道精光，不自觉的扬起嘴角，笑的蔫儿坏，眉心的纠结瞬间化开，宁医生一句话就将他一晚上的郁结都给驱散了。
他朝副驾凑了凑，尝试着拉近跟宁境的距离，“我何德何能，让宁医生这么快就对我有了改观？”
宁境躲开他直勾勾的眼神，别过脸说：“我就没觉得你坏，我只是嫌你烦人。”
这是大实话，宁境从始至终就只是嫌弃他，嫌他死缠烂打厚脸皮，用扫帚都撵不走的那种鞋底子脸。
柴伯璟眼中闪烁着星斑，非常诚恳、掏心掏肺的望着他，低声道：“宁医生，我是认真的，我有的是耐心和时间，我就想一直把你当宝一样捧在手心，一直等，等到有一天你亲口告诉我，你也喜欢我。”
“我为什么要喜欢你？我不会喜欢你。”宁境就是改不了这个一被调侃就皮肤泛红的坏毛病，话都没说完，脸就一路红到脖子根了。
或许是俩人距离太近，或许是原本就半躺的宁境被柴伯璟俯身而上的角度限制的有些难以动弹，宁境终于发觉俩人这体位的危险性——只要柴伯璟任性的一低头，马上就能亲到他，而且是推都推不开那种。
脑中警铃大作，宁境一个鲤鱼打挺想从座椅上挣扎起来，细瘦的腰杆刚一抻直，柴伯璟就像早知道他要干嘛一样，一只手摁住他胸膛把人给推了回去，那力量，熊掌也不过如此。
被这么一推搡，宁境更加确定这小畜生的鬼心思，红着脸伸长脖子嚷嚷开了：“干嘛你？还想在车里……轻薄我不成？”
轻薄，宁医生用了一个极其文雅又体面的动词。
不过他算是说对了，柴伯璟自打刚才看见心上人敞开身子躺在面前，身下那套家伙事儿就开始不安的躁动起来，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吃素吃了小一年的男人在看到一盘烤全羊近在眼前的时候，哪有不留口水的。
柴伯璟承认自己脑子里不止一次闪过想要强上宁境的念头，这个念头几乎是刻不容缓的，先吃了再说，大不了完事让宁境揍他一顿，反正肚子是填饱了，谁也要不回来。
但是……
他看看自己的那包钢筋铁器，深长的呼了一口气：“如果我要来硬的，那天晚上你根本跑不了。”
宁境：“……”
他知道，那晚正是柴犬放他一马，否则以他烂醉如泥、手无缚鸡半死不活的样子，要开他后山对柴伯璟来说就跟玩儿似的。
“我不认为我比你师哥差，所以我不会作弊，也不会认输。”
柴伯璟就在说完这句话时，就着体位的优势，缓缓低下头，在宁境的嘴唇上温柔的吻了两下，就像蜻蜓点水一触即止，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开。
整个过程也就不到五秒钟，宁境却怔怔的瞪着他半天说不出来话。
他竟然没有一脚把人踢开，竟然没有破口大骂，只是脑中一片空白，他没有心跳加速，反而平静得很，好想他本就该接受这个吻。如果楞要说有什么不同以往的感觉，那就是……
柴伯璟短暂几秒轻呼在他脸上的那口热气让他觉得肌肉发麻，然后，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是香烟混合咖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