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行事作风

小说: 故渊 作者: 未芝 字数:3066

  竟遥离长安可是一点也不近,就算没有像宁晟那样刻意地放慢速度,想要从长安到竟遥也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去时,长安还算不上暖和,时不时的一阵寒潮能让人冷得仿佛回到了冬天,那时清芳阁后院的梨树才刚刚冒出花苞。如今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哪怕是往西边走去,也渐渐能感受到徐徐吹来的温暖春风,现在想想应该梨花满树,春风一过,便是满院清香了吧。

  宁晟架着马坐在马车前的廊板上,先前的那个马夫被宁晟翘了位子,现在便是由宁晟充当起安鹤之的马夫。

  虽然说驾马赶车是个体力活,一般也是王公贵族中的奴仆才会做,若非是穷苦的普通人家迫不得已去做了奴隶,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做这种苦差事。可是宁晟不一样,他非但不觉得苦,还乐在其中。

  免费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安鹤之还觉得自己省了那笔开销。

  只是这免费的劳动力终究不是专业的,做起事情来十分莽撞,似乎也是故意地,专门走那些崎岖的道路,颠得车子里的人魂都快散了。

  而且越靠近竟遥,路上的尘土就越多,尤其是大风一吹,直接将灰土吹进了马车里面,让安鹤之变得跟外面的宁晟一样灰头土脸。

  “咳!这驾得什么车!”素儿被颠得头发都散了,刚刚还被呛了一口灰土。他实在是忍不了了,这才刚刚一半的路程,若是再这么下去,半条命都要没了。

  素儿身边的安鹤之神色也不是很好,只是他小心注意着,情况倒也差一些。

  “宁晟......”安鹤之拍着门板,想让宁晟骑得慢一些。

  只是安鹤之没想到,他这后半句还没有出口,宁晟就突然停了下来,马匹悲烈地嘶鸣一声,马蹄高高扬起,又重重落下,在地面上来回踱步几下才慢慢停下来。

  “怎么了?”安鹤之知道不对劲,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看看。

  只见着不远处正是一个小县城的牌楼,石碶的牌楼上雕刻着余溪着两个大字。

  可是引人注目的并不是用朱砂描绘的那两个大字,而是牌楼下面,几个穿着衙门官服的人将一位老人硬生生地拖了出去,而路过的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满脸冷漠甚至畏畏缩缩地离开,快速的走进那牌楼里面,只当什么都没有看见。

  宁晟立刻就跳了车,准备冲过去,安鹤之那句“等等”还没有说出口,就见着宁晟箭步流星地往那边走去。

  不过片刻的时间,宁晟就冲到了那几个衙役面前,一脚踢开了拖着老人家的那个衙役,扬起拳头就准备砸下去。

  那几个人必然不是坐以待毙的,立刻反扑向宁晟,几个人将宁晟压在地上。虽然这几个人必然不是宁晟的对手,就算加起来也不会打过宁晟,只是一时间宁晟被他们压制,无法动身。

  “什么人也敢在这动手!”其中一个略微高大的衙役举着拳头往宁晟脸上砸去,瞬间将宁晟的额角打破。

  满嘴里都是血腥味,宁晟皱着眉头,一招就将压在他身上的那个人掀翻,翻身一脚踢到了其中一个人的下巴尖,宁晟的力道把握得十分准确,他自己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骨头被他踢碎了。

  “快回去叫人!今天一定要把这个闹事的家伙抓回去!”

  几个人联起手来都不是宁晟的对手,只不过瞬息的时间,宁晟就占了上风,全然不给那几个衙役机会,把他们打的头破血流。

  “宁晟!”安鹤之姗姗来迟,拉着宁晟就要离开,只是宁晟根本不理他,挣脱开他的手,想要继续去追那几个落荒而逃的家伙。

  安鹤之死死地跟上他,拉住他的手臂。

  “你冷静一点......”安鹤之满目忧心地看着他,生怕他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或许宁晟还是从心里觉得这是长安城,可就算是还在长安里面,他也不是以前那个宁小侯爷了,被剥夺了继承爵位的权力,宁晟在长安城机会就没什么地位了,有的不过是定远侯府嫡子的名声,可是宁睢阳早就远离朝堂,根本没什么权势。

  况且这是在远离长安的地方,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又何况是本就是失了权势的宁晟。

  宁晟这才冷静下来,如安鹤之对视一眼,让他安心,自己去走向了那位被拖出来的老人家身边,他刚走到那人身边,瞧着对方六七十岁的年纪,衣衫褴褛地蜷缩在地面上,灰头土脸,面上全是污泥。

  这样的一位老妇人,却被那几个衙役生拖硬拽地来了出来。

  可是那位老人家见着宁晟向她走去,她竟然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即使是步履蹒跚也不想靠近宁晟。

  宁晟不理解的挠了挠头发,转头看向安鹤之,眼中充满疑惑。

  “她为什么那么怕我?”宁晟不解地问道。

  “你这幅样子,谁不害怕?”那种从怀中拿出干净的手帕,轻柔地擦拭着宁晟脸上的血污,此时的宁晟满脸的血迹,看上去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狰狞恶鬼。

  “可是......”

  宁晟欲言又止,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被平白无故地拒绝了好意,此时还有几分孩子气的委屈。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你招惹了当地的衙役,不宜大张旗鼓地去帮那位老人家,若是你当真有这份替她出头的心思,不如我们在此地滞留几天,将事情弄清楚,解决了再走。”

  安鹤之想的总要比宁晟周全一些,他见着宁晟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又说道:“只是我们还要小心行事,听那些人的语气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就算是要去帮人家,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

  “在这里留几日也不是不可。”宁晟不是那种能眼睁睁地看着可怜人受他人欺负的脾性,在外多年,他做过的事情也不少,如今又碰见了,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我知道你担心耽误了行程,可是竟遥离得远,就算是我们紧赶慢赶也需要不少时间,哪怕是去到了竟遥也没有办法即刻将张如峦抓起来,还是要见机行事,况且在这里也不会误了什么大事。”

  安鹤之清楚他心里的忧虑,他也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宁晟都会留下来,不如顺着他的心思来,让他既担心着早日到达竟遥,也会放心地处理这里的事情,同时安鹤之也算送了个顺水人情。

  “那我们就在这里留几日,处理完事情我们就抓紧离开。”

  宁晟也知道,一个小县城里的衙役向来都会在当地欺行霸市,甚至跟官府里有点关系的会做的更加过分,他这样一来就算是招惹了当地的地主,若是就留也不会顺利,只能是早些做完事早些离开。

  安鹤之默默地点点头,主动地握住了宁晟的手。

  “你为他人出头,行侠仗义是好,只是在做那些事情之前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宁晟的脾气向来如此,十几年来风风雨雨都是这么过来的,虽然在长安城里行事作风有所收敛,心计也不一般,但是离了长安城就仿佛挣脱了枷锁,彻底将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自我展现出来。

  以前的宁晟无所牵挂,虽然上有高堂,但是他的父母身体并无大碍,也是长安城中有名有姓的人物,没什么人敢轻易对他们出手,只惦记着一个没有找到的安鹤之,可是人没有找到,就算再怎么惦记也是没什么用的。

  可是现在宁晟心里装了人,他也觉得自己父母似乎不是从前那般刚强伟岸,尤其是在他进一步深入朝堂之后,或许有许多事情都不是他自己就能把握的。

  “是我莽撞了......”

  宁晟以前在侯爵夫人面前总是轻轻松松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一次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嬉皮笑脸地当作耳旁风,但是这一次宁晟却从心底觉得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三思而行,古人的话并非没有道理的。

  宁晟低着头,垂头丧气地回到马车上。

  “素儿,你先去赶车,找一间客栈停下,将马车停在那里,然后重新找个地方,不要暴露了踪迹。”安鹤之这么交代着,也是怕衙役会记住他们马车的样子再次找到他们。

  虽然宁晟可以轻轻松松地收拾他们,但是惹上了当地的衙门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好。”素儿答应着,便握住了缰绳。

  宁晟跟安鹤之坐在马车里,两人都没有说话,素儿赶车时也静悄悄的没发出什么动静,出了街上偶尔传来叫卖的声音打破车内的一潭死水,要不然还真是压抑。

  “素儿,你待会到茶楼酒馆打听打听,那位老人家是出了什么事。”

  素儿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他,却是记在了心里。

  宁晟此时意味深长地看着安鹤之,眼神中的神情晦暗不明,很难看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只见着他趴在安鹤之的背上,抵住他的肩头,低声说道:“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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