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是我多虑了。
我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失眠的时候，凝夏帮我点燃了安魂香。
虽然一时半会我也还不会感觉到疲惫，不过至少我是不会失眠到天亮了。
我背倚在床头处，安静地回忆着之前的点点滴滴。从我在人界和妹妹一起生活，到与歧相遇，知道自己是没落种族的公主，来到灵界，然后又遭遇那么多灾难。似乎这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稍微在梦境之外呼唤我，我就会惊醒，然后回到以前一成不变的生活。可如果这是梦，我宁可一直都不要醒来。因为虽然在这里我多灾多难，但至少我还可以保护自己，可是如果把我打回到过去，那么我只有继续忍耐着心中的无助。
迷迷糊糊间，我似乎睡着了。
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我感觉到有人进到我的房间里。这个时候安魂香的味道还没有消散，我也困顿得不想起身。直觉告诉我，进来的人至少对我没有恶意。
然后我感觉到有光之力存在的气息。
什么东西被那个人喂我喝下。虽然在唇边时的感觉是滚烫的，可是喝下去的时候却只感觉到温暖，似乎是冬日里的阳光一般，让我感觉一瞬间身体就不再沉浸在寒冷之中。可是我仍然没有看到他的样子。
只是，最后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白色的背影。恍惚间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一个相同的背影，哀伤地渐行渐远。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天亮了。两个月亮仍然挂在天空，隐隐约约看得到有日光的存在。我抱着膝盖坐在床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平时的这个时候我应该开始帮助其他舞者们做饭或者做一些清洁工作，可是因为今天是表演的时间，我什么都不需要去做，只要等着起来吃过早饭，然后参加演出。
不过我胡思乱想的时间也并不长。很快就有敲门声传来。我匆匆应了一声，起身开门。似乎今天我的状况比较好，竟然没有感觉到疲惫。
来者是一个不参与演出的舞者。原本她也是演员之一，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她自愿放弃了演出的机会。所以今天看到来者是她，我有些意外。
“幽若姐姐？原来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啊。”她看到我开门也吃了一惊。我耸耸肩，没说什么。
“既然起来的话就快一点吧，大家都已经到大厅集中了。”她催促道。
于是原本还有闲心胡思乱想的我，此时已经开始手忙脚乱。
穿上忠诚之衣的步骤倒不算很复杂，可是那一些基本上可以算是国宝级的配饰穿在身上总会让我觉得有些不自在。虽然步骤也不算复杂，可是……看着总感觉别扭。而且因为配饰多，穿上去也很花时间。
总算完成换装之后，我小跑着赶到大厅。
此时同伴们已经基本到齐。大家大多已经穿好演出用的服装，几个动作慢一些的也都差不多完成了换装的工作。或许因为是大型演出，服装比起之前都要华丽不少。深蓝色的服装上点缀着很多不同颜色的元素石，它们放出的彩色的元素雾气使得现场有一种神秘朦胧的感觉，似乎有一种神族降临的味道。
萨娅和凝夏在一旁帮其他人化妆。其实大家的妆都相当简单，只是在戴上面纱之后做一些微调。
蝶焰的某个不成文的规矩是；但凡大型演出，所有的舞者都必须戴上面纱。
对于一般舞者来说，面纱是一种可有可无甚至不需要有的东西。因为她们大多是因为生活所迫才会当舞者，所以成为舞者之后最大的目的就是找个有钱有势的人把自己嫁了，那样的话很多时候面纱只会是一种累赘。蝶焰则不相同。这里的舞者大多数仅仅因为喜爱舞蹈而成为舞者，来去自由，也没有契约约束着权力义务，只是大家经常习惯聚在一起而已。她们最害怕的就是因为一支舞功成名就，然后就被买去当豪门的怨魂。某种意义上来说，面纱就是一种保护伞，至少很少有人愿意仅凭着舞步就要将一个人买回家的。
我的妆就比其他人要复杂得多。因为我的衣服是连帽长袍，不管我有没有戴上帽子，戴着面纱看上去都会显得很奇怪。可是为了不让我就这么无缘无故被人家强抢走，却又不得不找什么东西将别人注意力转移开。最好的办法就是脸部彩绘。
凝夏仔细地用药粉在我脸上绘制着精灵族的纹饰。这也是她和其他前辈们商量过后折中的结果。因为没有面纱的保护，我只能使用这些纹饰尽量将别人的注意力吸引，让他们不去注意我的容颜而是这些纹饰。药粉是特制的，可以维持一天的颜色。在这一天时间里无论怎么用水冲洗它都不会掉色，而若要在这一天时间里将颜色洗净，就要用到另外一种特殊的药水。一天之后颜色会自行褪去。虽然对我来说可能一天的时间会有些长，但是凝夏坚持说至少要保证一整天我的容颜都不会被注意到，不然我可能会有巨大的危险。虽然现在我看上去只是一个幼子，可是我真实的年龄早已超过成年期，即使是被人抢回家，估计连神明都懒得阻止。而且因为王族的容颜向来都是比一般人要出众一些，如果不是没有更持久的药物，她恐怕打算让我一辈子脸上都有这些花纹，直到认为我已经安全为止。
很无奈的是，我又是最后一个完成化妆的。所以我只能对同伴们抱歉地笑笑。不过大家并没有在意，因为无论如何，安全和自由是最重要的。
凝夏和几位年长的同伴耳语几句，似乎在确定什么。之后她对我们点点头，示意可以出发了。
很快我们就离开了蝶焰的结界控制区。
皇城在什么地方我真的不怎么清楚，只是知道很难直接闯进去，感觉起来应该很远而且很大。那么难道，我们要走路去吗？
事实证明我依旧多虑了。
皇宫派来很多辆羽车接送我们。一旁的萨娅似乎兴奋得几乎要欢呼出来，如果不是之前交代过不允许她大喊大叫，恐怕真的会欢呼也不一定。那样恐怕就太失礼了。
凝夏带着我和萨娅进入其中一两羽车中。其他同伴也跟着走进了其他羽车中。
羽车其实仅是因为里面的布置大多数使用轻柔的羽毛才得到这个名称的。但是从外观上看那和人界的马车差不多，像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没有轮子。
羽车是用风之力运行的。一般而言得到风之力的人很少，不过由于是使用水晶作为增幅器，而且是上等水晶，所以力量并不需要多少。因为风系法师比较难找，所以羽车算得上是一种上流社会的奢侈品。
打开车门，里面都是蓝色的羽毛，正对门是一个羽毛支撑的柔软的羽凳。车厢中间悬挂着一个紫色的水晶，忽明忽暗地发着青色的光芒，看上去有些奇怪。从外观上看羽车只是一个大盒子，本以为里面的空间不会宽阔，但是我的认知已经再次被更新。
“你试试看好了。”在我发愣的时候，凝夏已经拉着萨娅坐在羽凳上。或许是见我看着水晶出神，所以出言调侃我。
我装作深沉地笑了笑。
不错，风之力是很难得到，但是我却也还是具备了。就是不知道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灵力的我还能不能控制输出的速率。万一我导致水晶暴走，那可就有得玩了。
然，我似乎也没有直接输出过单纯的力量。一般的灵力都是依靠咒语使用，很少会直接用元素的本源力，那样子很容易产生误伤，自己也不安全。以前帮歧直接导入火之力是在冒险，我只能赌她在被火之力灼成灰烬之前藤蔓能够被消灭。现在没有必要，我似乎没什么理由为了自己的好奇心和好胜性格来冒险。
不过似乎连萨娅也跟着凑热闹。“姐姐姐姐，那个水晶是不会暴走的，只是一点点风之力而已~我也想知道风之力是什么样子的啊~”
相当没辙。二对一，我就是反对也没什么用。所以只好使出一损招——装不懂。
不过……这招只有在没人懂的时候才有用……
而如果有人懂呢……那就变成一个“热心”的家伙在教一个绝望的家伙了……
手被凝夏抓着碰到水晶上，有一种冷冷的感觉，似乎它并不希望我接近。
“来，尝试着让自己身体里的力量引导出来，一点点接触水晶。”如果无视掉她眼底的幸灾乐祸，或许谁都会认为这是一个好老师。因为我接触到的所有老师似乎都没有过这种耐心……
闭上眼睛，风之力突然之间增多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争先恐后地涌向水晶。
一时间羽车厢内绿光大盛。原本还只是忽明忽灭，在我的力量注入之后光就开始变得稳定，现在却已经显得十分耀眼。
没有任何征兆地，羽车突然动了。我和凝夏没站稳，都直挺挺地扑向羽凳。幸好是羽毛做的凳子，不然这一下就已经足以将我们摔得鼻青脸肿。
但是也好不到哪去。至少我确信，满脸的绒羽不是什么好事情。只能庆幸刚才我没有开嘴，不然那后果……
“完蛋，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啊萨娅你个乌鸦嘴。”凝夏激动得说话都不带喘气。另一端，萨娅眼神极端无辜，如果我不是当事人之一，恐怕会以为是凝夏在欺负她。
“就这么，就暴走了？”我把头从绒羽中扯出来。似乎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不过现在的车速很快，似乎已经飞到空中去了。光芒不再刺眼但是还是维持着稳定，我往窗外看去，由于速度过快所有的景物已经变成一条条长长的残影。
“水晶最高就是低阶意识体，现在给了它想要的，它当然会兴奋一些啦……”萨娅在一边解说。不过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在邪恶地笑？
“这叫一些！这叫一些！！”凝夏狠狠白了她一眼。“它都快兴奋得没边了！万一等一下它一时兴起就留在空中，我们怎么办？跳下去？”
“啊，那啥，我会飞的。”我也很“无辜”地说了这么一句。
“拜托，你会飞我们不会啊！你刺激我翅膀不够大是不是？”凝夏闷闷地看着我，似乎眼睛里有某种奇怪的光芒，所谓的，狼眼的青光。
“啊，我似乎有宠物会飞的。”这边，萨娅也开始来刺激凝夏了。
“好……你们都很好……”凝夏的眼睛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我和萨娅不禁抖了抖。
“那你们现在就下去吧！”
“不要啊！喂！我是伤重病号哎！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喂喂！对待幼子要仁慈！仁慈！”
“对你们的仁慈就是对全世界的残忍！还伤重病号！你玩得比我还开心！给我下去啊啊啊！”
就这样，“战争”一直到羽车突然刹车才结束。
由于是突然刹车，惯性这东西不是很可靠，所以我们三个就这么被“丢”出了车厢，很没形象地摔在草地上。
幸好其他同伴看上去还没到，不然丢脸就丢大了。
“限时三秒，从我身上下去……”
由于我之前是被推在最外面的，所以被“丢”出去的时候就是垫在最底下的。被两个人像山一样压在身上的感觉只有两个字——“郁闷”。
好不容易整理好的仪容就这么又被弄得很糟糕。但幸好还不是完全被破坏掉，所以临时整理还算来得及。
等我们终于磨蹭完，其他同伴也陆陆续续来到了这里。凝夏挥挥手，示意出来的大家都安静，然后按照之前排列的队伍，分三列安静地向王城内部走去。
因为据说月族喜欢安静一些，所以我们这次演出被规定了不允许在途中说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影响，只不过就是会感觉到有些不方便，所以暗号也提前准备好了。只要做相应的动作，就会知道对方想表达的意思。
王城内部还有一条护城河。虽然这河对于会飞的种族和会魔法的人来说是没有什么用途的，不过灵界放眼望去全都是不会飞的陆生种族，所以这河的用处还是相当大。
既然有河就会有桥，而这窄窄的桥正好能容我们三列纵队并行通过，并且两侧有大概10厘米的间隙使得两边的同伴不至于触碰到桥的栏杆。
萨娅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平时都很活泼很快乐，但是在这里突然就变得严肃，甚至有些冷漠。她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却似乎是穿越了同伴的身体，看到更远的某处或某个人。
难道她认识王城里的某个人？可是那不应该啊。她现在只是一个幼子，有多大可能会认识王城里的人？如果有熟人也不应该会需要当舞者来赚生活才对。
我突然觉得似乎对萨娅没什么了解。我只是知道她的母亲是一个舞者，所以她也当上舞者，然后就是她希望完成母亲的愿望。可是她的叙述里，从未出现过她父亲身份的只言片语，我只是听她说过，因为她的母亲执意要继续当舞者，所以父亲抛弃了她们。
可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的母亲不应该只能拿到以银计数的工钱。至少她的父亲在之前应该有给过她母亲一定的钱财，不至于一离开他就让她们如此为生活忙碌。而且萨娅不仅没有家人，也没有别的家当，当时我邀请她教导我舞蹈的时候她一个人就过来了，并没有最基本的生活用具。但那时她的舞服却明显高普通舞者的舞服一个档次。
只能说明一点：她的身世也许自己不是很清楚，但绝对被人改编过。
现在再去在意也没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准备做好自己本职的事情，那样就够了。
桥的尽头站立着两个守卫。虽然目光都在远方，但是我却觉得如果在这个时候想要突然闯进去，他们也还是会毫不留情的将你抹杀，尽管他们现在连武器都只是随意地靠在墙上。
凝夏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右脚微微顿了顿。大家就在守卫前方约三米处停了下来。
接着应该就是检查印信。凝夏双手恭敬地将蝶焰的印信交给其中一个守卫。果然不出我所料，虽然之前他的目光四处游离，但却是在第一时间接收到印信。之后他目光的方向就是我们胸前的印信和他手上的那个。
另一个守卫仍然在神游。
我看到萨娅目光一寒。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她似乎对这里的状况很熟悉，也出乎常理的在意。
不过没有什么突发情况。
接过印信的守卫走过去拍了拍同伴的肩膀，她似乎才回过神来。难道她刚才真的在神游？
两名守卫合力推开了门，然后之前神游的那位就顺路带我们去演出现场。
那是后花园，或者称为御花园。现在虽然离春季不是很远，天气仍然很冷，但是御花园里各色的鲜花仍然在每一条缝隙中努力地开放。我注意到其中紫色的鲜花占相当大的比例。更多的地方是草地，大概有人界的足球场那么大，中间一个看不出是临时搭建还是早就准备好的舞台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节目在演出。
不过似乎没有观众。
勉强抬头，眼睛的余光看到了半空中某处有一个法师用力量支撑起来的空中坐席。原来在这里？
不过我对观众是谁没什么兴趣。已经明知道是王的寿辰，当然会有这里的王者和他的亲信，再加上一群喽啰类的宠臣。这些人我没什么兴趣知道是谁，我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完成演出，一个是找到祭坛拯救族人，和他们都沾不上边。
这时候凝夏用目光指引我们看向后台。
由于是在后花园，所以没有专业的后台，但是这里却在舞台之后有一个黑色的空洞，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似乎我们就要在那里做准备。
我微微点头，跟着队伍前进到空洞处，然后走了进去。
是一个自创的空间。大小比起歧用来住豪宅的空间自然小了很多，几乎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而且歧的空间相比起来和外界有很大的共性，在空间内看不出这里是另一个空间，而这里只有黑暗，隐约可以看到很多演员的身影。
“找个地方坐吧。离我们演出还有一段时间，不过注意别挤到别人。”凝夏低声说。
这里很安静，尽管已经尽量压低声音，不过还是显得很响亮。似乎自从我们进入这里之后就没再有过外界的声音传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果然三三两两的人挤在一堆，大家都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也不管形象不形象的。她们中间都空出一条可以走一个人的小道，而小道最终的尽头都是另一端。虽然这里没有光，但我还是感觉到那边就是另一个出口。
虽然算不上长途跋涉，但是从我们离开羽车的地方到这里也并不是一段很短的距离，况且之前我们在羽车里也没少打打闹闹，耗费了不少体力，所以我最终直接找了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也学着其他人那样抱膝而坐。
身边被人挤了挤。我感觉到是萨娅，虽然看不见。
她拿出一个泛着月亮一样光芒的东西。在纯黑的环境下突然出现光对眼睛是一种折磨，至少我在半分钟之内没有任何办法看清楚她手上的东西。
可是那光芒很熟悉。
原本一直当吊坠佩戴在我胸前的月粹戒指变得有些冰凉。应该来说一般的戒指在贴身佩戴后都会被体温温暖，月粹也不例外。可这个时候突然变冷，却是一定有原因的。不过还好它没有跟着起哄，并没有强行用光芒穿透忠诚之衣，不然引起的轰动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摆平的。
很少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不过还是引起了一些窃窃私语。我隐隐约约听到“影月族”三个字，不过很快大家又安静下来，我没办法证实自己的猜测。于是只好又继续抱着膝盖坐在一边，静静等待着我们上场的时间来临。
人无聊了就会密切监视时间的流逝，所以在经过不知道是不是很漫长的等待之后，凝夏的声音再次传来。“大家准备，差不多到我们上场了。”
此时，萨娅已经枕着我的肩膀睡着了。我无奈，只好尽力推了推她，让她最大限度恢复神智。
“怎么了……”虽然仍是半睡半醒，不过还是下意识地压着自己的声音。
“准备了。你快点清醒起来，不然等会你麻烦就大了。”我半真半假说。虽然也会有麻烦，不过恐怕不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只是现在不是磨叽的时候，不然现在萨娅肯定不会乐意醒来。
“没事……量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话虽这么说，她还是起身把面纱略微扶正了一下。
她说的是……他？
在灵界里，“她”和“他”的发音是不相同的，所以我一下子就能够反应过来。可是在场的……包括凝夏在内都是女性，萨娅指的“他”会是谁？
现在没时间再思考这个问题。我拉着她，侧身走过其他人身侧的小道，尽量挤近出口处。同伴们也在这个时候整理了一下队列。
因为我是领舞，等一下出去得要比大家略早，所以我只能松开萨娅的手，挤在最前方。
出口略开了一个拳头大的洞，透着些许光。看样子是让我的眼睛先行适应。不过之前被萨娅用光折磨过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完全适应黑暗，所以有没有对我来说都没区别。
出口完全打开了。我安静地走出后台，对空中的观众行一个礼。在一瞬间我差一点用记忆力的礼仪，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换成现在我的身份应该行的礼。
身后的同伴们也很快按顺序走了出来。我虽然没有回头看，不过我却感觉到大家都是很紧张的。因为她们的视线都紧紧盯着我看，等待我的下一个动作。
乐师们的乐音在这时候起来了。
我轻轻闭上眼睛，按着记忆中的动作轻舞。
-----------------------------------------------------------------------------------------
演出中也没有什么突发事件。在舞蹈即将结束的时候我感觉到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就是我一个人的舞台了。我要做一个后翻，然后以行礼的动作结束舞蹈。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捣鬼的话。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我后翻的时候脚会在某一个瞬间达到最高点。在这之前都是用自身的力量来翻动，而过了这个最高点之后就是靠惯性继续下去，所以当我身体处在这一点的时候，处境是最危险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类似石子的东西砸在了我的脚踝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果这是在炎炎夏日，也许算不得什么。可现在是寒冷得令我甚至像全天窝在被子里不出来的天气，这一下对于我来说就是致命的。
时间算得很准。从那个角度打出来的东西在这个时候如果接触到我，那么刚刚越过平衡点的我就会失去惯性的保护，直接坠到地上。而且，现在我是头朝下，很有可能就这样丧命。
大家都惊呆了，却没有办法过来援助我。因为我下坠的速度绝对很快，即使能够反应过来，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赶到我身边，更别提阻止我的坠落。
我闭上了眼睛。看来，只能搏这最后的机会了。
我陡然张开双翼，用力扇了一下。虽然我力量恢复得比较好，但是我也没有把握这样就可以阻止我的下坠。不过至少还有希望。
身体奇迹般的在最后一刻往前翻转，就在我的头即将接触到地面的时候，我艰难地完成了动作。只要自己现在没事就好，至于之后会怎么被王处罚，那是之后的事了。
在一片惊叫声中，我依旧对天空行了一礼，缓缓退下。
按照惯例，演出之后就是国宴。当然，那是王族和重臣们参与的，我们这些演员不能插足。不过尽管如此，也不至于让我们就这样饿着肚子回去，至少一顿晚饭还是有的吃的。不过倒是有些可怜那些下午演出的演员们，因为王族在中午还吃了一顿，她们就这么饿着肚子撑到下午演出结束。
我担心的事情——某些官员借题发挥，拿我开刀一类的，的确发生了。我只看见几个衣着华丽的、看上去就不像侍女级别的女性怒气冲冲地向我走来，然后几乎要抬手给我一记耳光。
我冷笑，不躲不闪，但却直盯着她们的眼睛。看样子刚才的事情就是她们策划的，不过我不相信她们这种深闺里的大小姐能做出如此精密的计算。只是现在我也不能奈何她们。仅仅看衣着就能猜出她们后面肯定有很硬的后台，我绝对惹不起，就算我以前惹得起，现在一只脚被偷袭致伤，估计就算想跑都跑不掉。看来我今天不被这群人折腾个半死，我是走不出这皇城的了。
“在王的生辰上出现如此大的纰漏，你以为这里是贱民能够随意撒野的地方吗？”女子们的脚步滞了滞，但仍是走到我的面前。不过气势已经没有那么嚣张，似乎仍是受到了我视线的影响。
“对的，所以请您自重。”我行一礼，在同伴们的搀扶下离开了她的视线。只听见身后一干女子气得跳脚，恨不得把我拽出来剥皮拆骨，却碍于今天这个日子的特殊性，只能在那里逞口舌之快。
不过在这深宫大院里，一点小小的把柄，可是会要了一个人的命的啊。
萨娅在一旁轻轻扯着我的手，“姐姐，别理这些人，她们不过是想以你的失误杀掉竞争对手罢了。不过那么多年过去还是这么一点手段，也还真是不见长进啊。”
“竞争对手？”
“恩。现在王还没有大婚，她们都挤破了头想着抢正妃的位置。只不过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干……恐怕有点悬，不过不是当不当妃子的问题，而是她们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萨娅眯起眼睛，不知道面纱下是什么表情。
她知道的还真多。
之后的晚餐很精美，只不过我总觉得有些不安。也许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愿只是我多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