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楠从学校的跑道上往回走。
自从高一紧锣密鼓的准备运动会之后。她的训练就不能只是自己早起跑步了。每天都要在学校的组织下提前一个小时到学校的跑道上跑步。所以陈沫也不能和她一起。晚上因为训练又得比正常放学晚走一个小时。所以，这段时间里，她能见到陈沫的机会少之又少。
她翻出手机来。一条一条的翻看两个人以前发过的消息。
陈沫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她确实是个温柔的人。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她会很随意的就让自己站在里面。走进一家商店的时候，她会为她开门。下雨的时候，她会脱下自己的外衣，撑在两个人的头顶。
如果不是一点一滴的积攒，或许南楠对她的感情不会这么深，这么的，仿佛刻骨。现在的男生，没有任何一个追求过她的，能像陈沫一样。
干净而认真。
她想去陈沫的班级后门看看她。看一眼就好了。看她安静的睡在那里。南楠快步走进教学楼。往最顶层的高三走。她站在陈沫班级的后门处。往里看。
是数学课。老师在讲台上讲的唾沫横飞。可是，陈沫的座位上没有人。简凡的座位上，也没有。
南楠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
这个时候，陈沫和简凡在班主任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要么去上课了，要么为了赚外快给学生一对一的补习去了。整个高三组空空荡荡的。
班主任坐在那里。脸色很严肃。她不知道应该怎样跟这两个孩子说。简凡是学校里最好的学生，是有可能冲刺全国名校甚至清华北大的好学生。而陈沫是无可救药的，下三滥的小混混。如果是以前，可能只要简凡的成绩没有下滑，学校是不会过多地过问这些事情的。
但是。最近的风言风语里说，陈沫在卖淫。如果这个事情是真的，对于学校的名声是有很大影响的。还有对于简凡，一个卖淫的女生坐在简凡的旁边。在老师的眼里，好像不干净的东西在空气里就会传播。
班主任说：陈沫，老师知道你们家困难，你是单亲妈妈的家庭。妈妈也没有固定的工作，供养你上学对于你妈妈来说根本就是天文数字。而且，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你能考上大大学的可能性也很小……
陈沫低着头。“老师，你是想劝我退学，对吧。”
简凡想说什么，被陈沫一个凌厉的眼神警告。他抿了抿嘴，偏头看向了别处。似有不甘。
班主任有点尴尬。她尽量做出慈祥的姿态。“简凡，老师知道你这个孩子重感情。和陈沫两个人同桌坐了三年，肯定是有些感情的。可是个人有个人的发展。你学习好，可以在学习上找个出路。可是陈沫同学的情况不一样。她很聪明也很听话。但是她不适合学习，所以老师希望她能有个更好的出路，这样既能给她妈妈省下一笔钱。又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打出一片天。”
如此的冠冕堂皇。
陈沫很平静，“老师，退学手续怎么办？”她甚至没抬头看看老师喜笑颜开和简凡已经冰冻了的表情。就像决定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
简凡死死的扣住她的手。
他对班主任说：“退学是件大事，不管怎么样都得让陈沫和她妈妈商量一下，私自决定是对家长的不尊重。”
班主任讪笑着：“也对也对。”
陈沫抽出自己的手。“不用。陈碧霞管不了我这些个事情。班主任，退学手续你给我办吧。反正我这种给升学率拖后腿的学生，学校是很乐意退了我的。什么地方如果需要我签什么字你再联系我。”
她顿了顿。“如果有什么需要退给我的学费。请学校如数退还给我。我家里什么情况，老师不是清楚地很么。”
陈沫就这样决定了她离开学校。没有跟谁商量。没有通知陈碧霞。也没有通知南楠。班主任可能是害怕节外生枝，下午就把手续给她办的差不多了。
她回去收拾自己的那些个根本没怎么翻开的书。还有被简凡叠得整整齐齐的卷子。还有一个南楠闲来无事给她折的幸运星的盒子。再就没有什么了。留下的痕迹少之又少。能带走的也不多。
一直都没说话的简凡。对她说：“离开了学校，你去哪？”
“去哪？没想好。大概出去打工吧。反正再也不用来这个学校了。就好像收走了我的床一样。没地方能睡觉了，哈哈。”自嘲的笑。“你还不了解我么？除了去卖以外。也就我这双手能干点儿活，刷刷盘子端端碗。干不了别的。”
谁也做不了谁的救世主。陈沫本来想告诉他这个道理。但是她没有，别人嘴里说出来的都是别人的事，说的再怎么认真，也无法让其他人切肤一般的疼痛。
收拾收拾。大概有一个箱子。陈沫说自己可以回去。但是简凡执意要送她。陈沫也就默许了。简凡双手抱着大箱子。陈沫在他身边。夕阳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悠长。
距离陈沫的家已经很近了。她突然站下来，她对着简凡说，“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可以回去。”
简凡没停。“不差这两步路了吧。”
陈沫尴尬的笑。“简凡，我不想让你目睹我破碎的家，我的母亲。能不能，稍微，给我留点儿自尊。能不能？”
他停了下来。把箱子放在地上。或许那是他这辈子所能鼓起的最大的勇气。他低头俯视着这个比他矮了一头的，瘦弱的女孩子，清爽的短发和苍白的表情。他此生最大的勇气，最纯粹的感情。
他把陈沫抱在怀里。勒的她有点儿痛。但是她没有说，也没有挣脱。她靠在这么一个宽阔的怀抱里，贪恋着一瞬间奢侈的温暖。她说：“简凡，谢谢你。”
简凡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手捏住了，顿痛一圈一圈的扩大，不可抑制的悲伤从心脏处，流满四肢百骸，传到每一个神经末梢。他低下头把自己温热的嘴唇贴在她的脸颊上。
不带任何色情意味的亲吻。让陈沫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珍贵不过的事。
一阵寒风突然吹醒了陈沫。她推开简凡的怀抱，别开脸。她说：“你回家吧。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的时候，别忘了请我喝杯酒。”
说完她抱起地上的箱子，转身往家的方向走。把一切都抛在身后。没有任何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