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我是潘金莲,她有什么错

小说: 遥远的救赎 作者: 蓝调音画 字数:5967

  林美芬在厨房里做着各种菜,完成一道菜,她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秦芳说,“芳芳,让你去接欣儿,怎么弄到这么晚才回来。又带着欣儿去逛商场了吧?妈这眼皮总在跳,就担心会出什么事。妈都下楼多少趟了,眼见着天都黑了,你们还不回来,真害怕出什么事。还有,你以后出门可别把手机撂在家里,你这一飞出去,成了到处乱飞的燕子,是故意让妈妈逮不着你了是吧?”

  秦芳一脸的坏笑盯着欣儿看,欣儿却还以傲慢的表情,视而不见。意思说,你有本事就说出真相,我才不怕呢。

  秦芳回答妈妈的话,“哦,妈,欣儿不知道今天去接她,她一个人出去闲逛,差点迷路不认识家。不认识也不打紧,可是她在路上遇到一个人面兽心的流氓,差点被劫了色。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突然赶到,三下五除二,咔嚓几下,把那个坏蛋打得屁滚尿流,满地找牙。这才保全欣儿玉休未遭污辱。”

  欣儿伸手在秦芳的手臂上使劲掐了一下。“哼,生了一张说书的贫嘴。你怎么不实话实说呢?大不了你我一拍两散,恩断义绝。”

  林美芬手里拿炒菜的铲子站到厨房门口,她听秦芳说得这么玄乎,她可是当真了,面露恐惧之色,“哎哟,多危险呀,是真的么?欣儿呀,以后你出去,可得把芳芳带上,两个人有个伴,遇事也好有个照应。那些社会上的小混混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还是防着点好。”

  林美芬眉间带着忧郁不安之色,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她这个做长辈的心里放不下。叹惜一声,回去,继续做菜。

  欣儿面带狠色瞪了秦芳一眼,秦芳瞟了一眼欣儿,暗自得意,咬了一口苹果之后,又抑制不住偷着乐,可是这还不算,想到光着身体的李明达满地找衣服的情景,越想越好笑,一阵咳嗽,真笑到花枝乱颤。

  欣儿知道秦芳说什么,恨恶地说,“别笑过去了,你好淫邪,幸好你不是一个男人,不然天下女人都得遭殃。”

  林美芬在厨房里说,“芳芳,你傻笑什么。别坐着不动,象个大小姐似的,把菜端上桌,就开饭了。”

  秦芳好不容易止住笑,揉着肚子,似在回味地摇了摇头,“妈,我发现我在这个家里地位日渐走低,您也别当我是您的女儿,就当我是您雇用的一个使唤丫头,我呀,给您当牛做马,不沾您的光。”秦芳懒懒晃着身子去厨房端菜。

  欣儿跟到厨房门口,“芳芳,如果你觉得做妈的女儿心里亏,那好,我心甘情愿做妈的女儿,妈所有的疼爱我一个人领受了。使唤丫头我们也请不起,你还是卷着铺盖卷儿另觅东家吧。呃呵呵,妈,你说好吗。”

  林美芬笑着说:“欣儿这小嘴巴也可厉害着呢。”

  秦芳说:“哎哟,我的亲娘,您终于说了一句公道话。您是只知其表,而不知其里,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我这人吧,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心计,性子直,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可是面对欣儿的口诛笔伐,不停地往我身上扎软刀子,我愣是没辙。天底下我服过谁,上美国总统奥巴马,下到我们居委会主任王大妈,我都不放在眼里。可是我偏偏被欣儿这小蹄子给拿下了。这就叫一物降一物,没道理可讲。谁让我文化底子薄。历史上最终坐江山的文皇帝居多,他们精于攻心,花言巧语掠夺人思想,一帮江湖侠客为他们卖了命,最终一个个都死于陷害,没一个得善终的。我也一样,明知道不得善终,可是还是跟在欣儿的屁股后面,颠着小碎步,甘心为奴为俾,这就是我的命呀。欣儿有名的才女,能写文,会赋诗。我能弄得过她嘛?妈,我并不怨您没有把我生成这副样子,作为您的女儿,我只觉得是我羞辱了您的圣名,在此,向您深深地致歉。”秦芳就是这么一个好搞笑的女子,她煞有介事地向林美芬深鞠一躬。

  林美芬朝着秦芳抡起手中勺子,秦芳缩起脖子,俯下身子,端一盆菜逃了出去。嘴里还不住地说:“看看,我象是您亲生的吗?”

  林美芬笑骂道,“棒槌下面出孝子,不打不成器,你这孩子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疯话。”

  欣儿说,“芳芳这丫头真该打,连妈你也敢涮,没大没小的。”接着欣儿端着菜往桌上送。

  秦芳赶忙接过欣儿手中的菜碟,“哎哟,林氏美芬家的大小姐,哪敢劳动您的大驾,这端盘子涮碗的差事只能由我们粗卑的使唤丫头去做,您来抢我们下人的饭碗,只怕我连丫头也做不成,您窄心仁厚,怎么忍心看着我明早上街讨饭,求求您,给我们下人留条活路吧。您请坐,别累着您呐。”

  欣儿嗔着脸说:“你是吃了疯人果,还是吃了枪药了,还是注射了兴奋剂,听你说得满口胡话。你要是觉得我在你们家蹭饭吃心里有意见,那我马上回学校,您也别费心拿话呷我。”

  欣儿故意把脸沉下来,面露愠色。

  秦芳马上说:“不是枪药,是春药,还没缓过劲来呢。”

  欣儿说:“我呸。”

  林美芬听到秦芳与欣儿在客厅里乱掐,这再说下去就会恼了,她生气地说:“芳芳,你胡说什么呢?这么大孩子了,说话也不过过脑子。你得象欣儿多学习学习,欣儿多斯文,多安静。”

  秦芳说:“嗯,得,是我投错了胎。偏心眼了吧,你们俩还是把我当外人了,我要是象欣儿这样,您今天就得拿棍子把我的腿打断了。”秦芳撅起嘴,未把话挑明,林美芬也未细听。欣儿知道她言有所指,齿咬着嫣唇,真的生气了。

  秦芳食指压住嘴唇,“sorry,sorry,瞧我这张嘴呀。”

  秦芳轻轻地往自己的颊上掴了一下,又晃晃欣儿的胳膊。冲着厨房里叫着,“妈,好了没有呀,我们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啦好啦,坐下吃吧。”林美芬搞下围裙走出厨房。

  一桌的子菜,糖醋排骨,糖醋里脊,咸水虾,江浙女孩爱吃的酸甜清淡口味,最受欣儿欢迎。三个人坐下吃饭,林美芬给欣儿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对欣儿说:“欣儿,不要客气,多吃,妈都是为你准备的。”

  秦芳咂嘴摇头,“妈妈,吃饭的时候,请您多多考虑一下我的吃饭情绪吧。”

  欣儿说:“妈,我不会客气的,这是妈亲手做的菜,是为女儿做的,妈,您辛苦了。谢谢。”

  林美芬微笑点头,乖巧懂事的欣儿说出来的话听到林美芬的心里别提有多舒服了。光顾着舒服,秦芳举着碗也等着林美芬给夹一块菜呢?结果没人理她,把她当空气一样一边凉着,弄得秦芳满脸尴尬。气乎乎地说:“妈,您偏心太明显了吧,我可是您如假包换、天下唯一的女儿,我又没有犯下大逆不道的罪,你这是要对我大义灭亲了吗?欣儿,这个暑假我替你回你们家,我干脆去讨你爸妈的喜欢,这个家我再也不回了。”

  林美芬给秦芳碗里也夹了一块排骨,“就你挑理。”

  欣儿说:“那好呀,不过我爸妈愿不愿意收你,就看你的造化了。”

  秦芳说:“这个没问题,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两行伶俐之齿,肯定会把你爸妈哄得开开心心舒舒服服妥妥贴贴的。”

  欣儿说:“那倒不一定,你如果有那本事,眼前的妈妈你怎么不试试呢?难道你觉得妈妈不配做你的妈妈吗?”

  秦芳用手中的筷子指着欣儿问,“狡猾的家伙,你这是在挑唆群众斗群众,制造人民内部矛盾。呵呵,这位妈妈老谋深算,很不好对付呐,不是你几句美言就能收买的。”转而,秦芳又问林美芬,“妈妈,爸在新西兰的工程什么时候结束呀,大半年都没见,我好想他。”

  林美芬说:“要到年底才会回来呢。你爸疼你,你就想他了,你妈照顾你吃穿,你却心怀不满。这就叫远香近臭吧,真是没良心的孩子。你呀,将来好好地对你爸好,我不嫉妒,他到国外苦钱,还不是想多挣点钱,将来把你送到国外去。”

  秦芳朗诵式的腔调说:“啊,我伟大的爸爸,您是这个世界上最亲最可爱的人。因为您的存在,让我感觉温暖,同时也感觉到无比的自豪。为女了您的女儿,您吃尽辛苦,为了您的女儿,您风餐露宿。女儿将来一定加倍地报答,我亲爱的爸爸。”

  秦芳说完,自己也笑了,欣儿与林美芬也觉得好笑,欣儿的饭差点喷出来,三个干脆放下手中的碗,笑了一气。

  一顿愉快的晚餐。尽管林美芬对欣儿格外的体贴,而秦芳在其中百般刁难。都知道是玩笑而已,谁也不会真的撂下脸来生闷气。吃罢晚饭,洗漱已毕,三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吃水果,说一回闲话。欣儿困了,向林美芬道晚安,秦芳也说困了,两个人回房间休息。

  房间的空调正打到26度,夏天的高温被拒绝在室外。秦芳与欣儿并排躺着。

  秦芳忍不住问,“欣儿,你与李明达那样是不是很刺激,有没有消魂的感觉。一定有,我都把门打开了,你们居然没有觉察到动静。”

  欣儿说:“想知道呀,你不是号称手上的小男生多得是,还要向我推荐呢?自己去尝试一下嘛。你不明白了。”

  秦芳说:“不行不行,别看我女生外向,可如果那样,我可能会大哭起来。所以我很佩服你,在这方面你走在我的前面。哎,你真的喜欢李明达吗?”

  欣儿说:“哎哟,你都没完没完了。”

  秦芳侧过身子,面对着欣儿,手搭在欣儿的肚子上。“你当我是饶舌妇,唠叨婆婆。求求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喜欢上李明达的。”

  欣儿想,不如对她说个明白,否则,她会缠上一个晚上,现在都不是秘密了,说也无妨。

  欣儿将秦芳的手移开,“把你的手拿开,热得象个电炉子。容我想想。”

  欣儿沉思片刻,开始细说从头。“我初到来南方学校时,在教师楼的走道上,看到一脸忧郁之色的明达正面对着窗口吸着香烟。那个黄昏下的侧影,简直把我迷死了。从他撞进我眼眸的那一刻,我的心象触了电一样的紧张。心里早就设好了位置,等着某个人,而他来了,自然地落座,接受我的膜拜。那时我突然觉得我当初报考南方大学是非常明智之举。明达居然是我们的老师。每次上大课的时,我的心既激动,又紧张,同时也幸福满满。就这样,三年的时间,我一直在暗恋他的情绪中幸福地渡过。我与他有眼缘、心缘、生命缘,我确定肯定以及一定自己与这个男人之间会有故事。可是等了三年,一直是我单相思。我不甘心故事没有开始就夭折了。今天真巧,我们在空空荡荡的校园里相遇。我不会错过这个的机会,我不能带着爱情的遗憾与他错过。有些事值得去做,并且不要深究其理,愚蠢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宇宙,为什么会有人类,为什么会有男女,为什么会有婚姻,你说得清吗?只要尊重自己的心意,又有什么后悔的呢?象归去来兮的陶潜,象洒脱不羁的李太白。”

  秦芳说:“可是你们不可能有结果的,我说了,就算你们同心合意,想走到一起得经历多少困难呀。而且还会被人骂成——”秦芳收住话,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伤了欣儿。

  欣儿说:“骂成潘金莲,是吗?潘金莲有错吗?她是生错了时代而已。”

  秦芳说:“你这可是与传统的文化较上劲了,世人都是知道潘金莲害死武大与西门庆偷情,你去要为她平反昭雪,小心有人说你此地无银。”

  欣儿说:“我这么说自有我的道理。潘金莲美人模样,却贱命一条。那武大是个丑八怪,身高不过三块豆腐,皮肤如枯树皮一般,吃饱了睡,睡足了吃,哪里懂得风花雪月。哪个女人与这样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一天不恶吐个十回八回才怪呢。唯独潘金莲能忍受,这实属不易了。她一直不甘心地在等,等一个好男人撞入她的眼底,等他来把自己解救出去,如果没有这个希望,我想她早在嫁武大之前就悬梁自尽了。她有绝色的容貌,坚信他一定会来。至此,她也没有出去招蜂引蝶,行苟且之事。她不但恪守妇道,忠贞于心中爱情向往,又极其相信缘分。如果等到老等到死,那人依旧没有出现,那么武大便是她今生无法实现幸福而结缘的痛。武大是一个自私无比又自我感觉良好的人。论大爱,比起敲钟人卡西莫多简直差之万里。他绝对是一个贪色且占有欲望极强的男人,如果他可以为潘金莲想想,保持婚姻关系,控制身体距离。待武松回来,在街坊四邻面前讲明潘金莲的苦难身世和他是怎样通过夫妻名份来保护她至今,现在要将她交给与之可以相匹配的弟弟。那样他的形象会比他的身材更高大,他将会以一个新型的故事方式百世留芳。故事情节继续朝着理想的方向发展下去,西门庆趁武松外出办差时机,霸占潘金莲,潘金莲引辱自尽,武松报仇杀了西门恶徒。这样让人更能接受一些。可是命运就是运气,天知道,人不知。选择错了,投错了胎,没有更改的机会。潘金莲算是武松的嫂子,长嫂为母,武松不是也有弑母之嫌。到底是没有血缘关系,一刀下去,眼都不眨,一介名伶,香消玉殒。武松一身杀人如麻,只是巧用他所谓的打抱不平伪饰他混混的模样。在他看来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朴刀与哨梆。有研究大家就说,《水浒》其实是一本写强盗看的书,那么强盗总会以义气作为他们的强盗逻辑宗旨的。因此我总觉得潘金莲只不过是砧上羔羊。三生三世,此岸彼岸,只不过是一种美好的愿景罢了,只此一生,再无其它。如何扼住命运的喉咙,尊重自己内心的声音,让自己过得快乐,对得住今生呢?婚姻道德的法旨却是这个样子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婚姻如同掷色子,愿赌服输,赌的是一辈子,幸与不幸,就这样了。为了孩子,为了父母,为了名声,没有一条是为了我。当生命终止的那一刻,我们是否对今生无怨无悔呢?自由地寻求情感,不应该受到指责。只要从心里捧出来的情感,都应该得到尊重。”

  听完欣儿长篇大论,秦芳高挑起大拇指,“乖乖,佩服佩服,你才是生一张说书人的嘴。你哪来这些歪理邪说的,听得让我无以驳之。精彩,精彩的很。”

  欣儿说:“我不想破坏传统道德文化,成为众口交矢乱臣贼子,我只想在传统观念与自由爱情之间寻找一个可以妥协的生存方式。那就是我付出,我不索取。我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未必要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把爱搁在心里,偶然想起对方,很美。这种简单关系难道不比那些忍受痒痛往城外冲的夫妻不更好吗?没有责任没有负担,爱才来得轻松。”

  秦芳说:“哇噻,你的境界也太高了吧。可你将来如果嫁人呢?你觉得你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对大家公平吗?”

  欣儿说:“也许到那时,我会把记忆打包封存了,如果一辈子忘不了明达,我干脆就不要结婚了。人,为什么要想到以后呢?你说这个世上每天都会有人死去,得病,车祸,自杀的,他杀的,如果有一桩轮到我们头上呢?可又如果你做了该做的一切,闭眼那一刻就别无遗憾。”

  秦芳说:“我虽然对你的观点找不到批判的理由,可终究不敢苟同。我与你不同,你走的是精神路线,而我走的是物质路线。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也要嫁给一个有钱的大老板。我爱钱,可我更爱挣得这钱的男人,钱成为一个男人成功与否的标准。我佩服你的柏拉图,也欣赏你的爱情自由论。但我修炼不到你那脱俗离尘的境界。”

  听到女儿房间里两个人隐隐约约地说话声,林美芬站在门前对里屋说:“还没睡呢?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欣儿低声对秦芳说:“你妈不会在门外偷听吧。”

  秦芳嘻嘻一笑,“心虚了吧。”她又说:“你把我妈说的也太没素质了,不会的。这叫有其女必有其母。”

  欣儿压低声音说:“什么呀?你就比如说长相,女儿象娘,可是你看你,长得象西方人,也不知道是东欧还是西欧。而你母亲是典型的东方那柔婉善良的女人。你说,你哪一点象呢?”

  秦芳思索了一下,“好呀,你这话的意思我听出来了,你好象在说我的妈与外国人有染,生下我这个混血儿。好呀,你这回连带我妈也给捎上了,看我不治你。”

  秦芳翻身压到欣儿身上,“我的降龙十八也不用前十七掌了,对你,直接上第十八掌,亢龙有悔。”

  秦芳的手伸到欣儿的腋下挠她的痒痒。这是欣儿的弱点,哈哈大笑,。设法还击。秦芳又被欣儿触到痒处,大笑不止从欣儿的身上滚到一边。

  欣儿说:“你有降龙十八掌,我有玉女剑法,看谁把谁降服了。”

  林美芬笑了笑,摇了摇头,关了客厅里的电视与灯,回屋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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