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迷茫

小说: 小媳妇儿,站住! 作者: 雍引颜 字数:4469

  迷娃的琴艺从原先的惨不忍瞩,到如今的随心所欲,可是下了狠功夫的,不然,她今日又怎么能够在听琴楼坐上琴师的称号呢?

  不过貌似知道她是听琴楼琴师的人很少,因为她住在辎园的缘故,下人都以为她是玄墨的伺妾。让迷娃忍不住想要大吼一声“我是有夫之妇!”。

  说真的,她还真的小瞧了玄墨这个小身板,府中妻妾真不是一般的多,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现实般的红楼,有时候她就在想,曹雪芹在写《红楼梦》之前,是不是跟他有过一腿。当然,她知道辎园只是玄墨府中的冰山一角时,已经是她来这里一个月后了~

  玄墨不限制她的行动,也不限制她的花销,她时常超额透支她的银子,玄墨也不阻止。平时她也很难见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但是谁也不会被他放在心上的男人,不过偶尔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也挺吓人的。

  迷娃想要重抄旧业,以骗起家,打着玄墨的金字招牌披着一头青丝跟个女鬼似的招摇过市,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此时翎国百废待兴,寻常百姓都过得很疾苦,稍微有点钱的都广结善缘,散财布施,官府办案什么的也很兢兢业业,这么一番欣欣向荣的太平世道,想找个贪官奸商狠狠地宰一顿都找不到~在迷娃将整条十字街都逛了一遍之后,决定用手里的钱开一家孤儿院,乱世之后,总会有这么些许无父无母的孩子出现,迷娃虽然不是生在乱世,却也是从小爷爷一把屎一把尿的长大,若不是爷爷,她早就死了,哪还活的到现在。

  迷娃闭眼祈祷着,诚然,她不是好人,可是她有家人,有丈夫——甚至还有一个存在但是她自己却不知道的孩子。她希望他们能过的好。

  “姐姐,你在干什么?”

  一个小孩拉扯着她的裤脚,迷娃回过神来,看了看天色,估计会有一场阵雨来到,便决定今晚不回去了。

  “姐姐在想远方的亲人,祈祷,祝福他们,在没有姐姐的日子里,要过得更好。”迷娃蹲下身,将提问的小女孩抱进怀里,揉了揉她的包子头。

  顿时想起以前她家那匹狼也经常这么干,有些时候还跟小孩似的蹭她的脸,便是一阵失神。

  “姐姐……姐姐……”

  那小孩伸手在迷娃眼前晃,不明白眼前这个好心的大姐姐为何笑的如此空明,她害怕,害怕她下一刻便消失不见了。

  “嗯?”

  迷娃迷茫的回过神,屋外传来低微而又慌乱的脚步声,不经意间,原来外面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

  她有些疑惑,颦着眉头行至大门去,她将房子租在郊区,为的就是安静,不会有人来。所以这栋房子不当路的,主人家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低价出租给迷娃的,而如今,却响起了敲门声,必定就是到这里来的,因为门外的小路就只能通到这里,迷娃嘱咐围着她的孩子们先回里屋,自己手里摸了一把粉色花瓣才开门。

  门外立着一个中年人,长须飘飘,长得十分清秀,穿着一身素色衣衫,在风中恍惚间如神仙降世一般。此刻站在门前,却是分外狼狈。

  迷娃请他入内,招呼了茶水,正要去忙,却被他叫住。

  “夫人这是一个人住?”

  那人从一进屋便没有说话,看着迷娃忙碌,此刻见着迷娃要走,叫住她。

  “不是。”迷娃摇了摇头,直觉此人不安好心,暗自防备。

  “先生为何问这个?”

  “夫人姿色上乘,容貌端正,如此一人独守空房,不如,就跟了在下去吧!”那人嘿嘿一笑,面露凶狠。他关注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没什么,自从迷娃租下这里,他便每日踩点,发现这里除了孩子,就是她这个美人了。

  迷娃冷哼一声,不怒反笑,距傲的抬头。

  “喝了我的茶你还想带我走,想得倒美!”

  迷娃说话时中年人已面露痛苦之色,滩倒在地。迷娃面露冷色,看着那张痛苦恐惧的脸,淡淡一笑,美如桃花,在这人眼里,却有如毒药。

  “啊!”

  一个孩子从里屋探出头来,见着如此恐怖的一幕,忍不住惊叫起来,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却睁大眼看着这一切。

  “药屰,你怎么出来了?”

  迷娃打从听到他叫药屰时,便似乎猜到了什么,鬼使神差的将这个体弱多病的孩子领回来了。

  也许,他就是开创天医门的始祖!

  “姐姐你用的毒好厉害!”

  在迷娃诧异的眼神里,药屰端起桌上中年人才喝一口的茶,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无色无味,毒中极品。”药屰细说着迷娃这药的好处,随后眼睛放光,要拜迷娃为师。

  迷娃惊悚了~虽然她早知道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乱世中生存需要懂很多,可是她却没有想到,这个药屰,竟然如此熟知药理。

  草草答应了,将外面买的晚饭让他们吃,至于地上那个中年人,便送给药屰做实验了,虽然这样极有可能给他的心理成长造成影响,甚至扭曲,不过迷娃并没有阻止,迷娃只是跟他说,后悔的时候不要推卸责任。

  她坐在窗棂上,靠着窗框,轻轻的闭眼,感受着雨水滴落在她身上的冰冷,就这样,一夜不眠。

  入夜,辎园中,玄墨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水,手里的画笔勾画了了,绘出一副美人倦午图——那是某人常常在花圃里铺一张毯子倒下就睡的模样,睡梦里,她的眉头依旧紧凑。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注意到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子,一旦一天见不着她的身影,便有些不安,害怕她下一刻便消失不见了……

  “还没有回来吗?”

  玄墨转身,对着身后的黑衣人淡淡的说,仿佛在问一件极其平常的事,可是在抱画的眼里,却是有些不正常的,曾几何时,她家公子开始关心别人了?从来没有!

  公子,这是动情了啊!

  黑衣人摇了摇头,仔细的将迷娃一天的行踪都报给他家莫名其妙的公子,包括有男人走进了她租的房子,就再也没出来过的事。

  玄墨听罢,摆摆手让那黑衣人下去休息,自己看着刚完成的画,窗外的雨飘了几丝进来,落在画上,模糊了那细致的眉眼。

  坐在窗边,他眉头微蹙,放下精致的珍珠帘子,透过这些东西看雨,果然没有那么冷了。玄墨微微一笑,屋子里的夜明珠不分白天黑夜的亮着,照的玄墨眼睛生疼,竟是一夜未睡。

  第二日,迷娃从郊区的屋子里回来,走上听琴楼,便看见长期只有她一个人的楼上坐着一袭黑衣,衣上白花点点,人如琼脂玉树,姿态无方的坐在楼上靠窗的桌子旁,刻丝纱帘之下,那人白玉雕琢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听见迷娃上楼的声音,也没有说其他,举止优雅的倒了一杯酒,慢慢品着。

  “玄墨公子今日怎的来听琴楼了?”迷娃寒暄着,走向琴台,那日她弄坏了的那把琴安然无恙的躺在上面,黑色的琴身曲线优美,如这世上最美的女人。

  “今日无事,便来听迷姑娘弹琴,迷姑娘不会介意吧?”

  不知道为何,虽然他一眼就看出来迷娃不是处女,却一再坚持,只管她叫姑娘,府中丫鬟亦是。

  “不会。”迷娃心里虽然有些奇怪,明明在辎园也能听见琴声,为何一定要跑到听琴楼上来。却也没有多问,坐下身。

  楼下三三两两的坐着不少闺阁小姐,亦有些文人墨客,想要一瞩鼎鼎大名的玄墨公子尊容。

  迷娃看着模样,竟是跟自己在无双教坊中弹琴时,墙上坐满江湖中人差不多……可是,这里,不就是无双教坊么?迷娃摇了摇头,嘴角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手里拨弄着琴弦,一调不平的起音。

  “就让永恒时间刻下你的模样

  云都停住

  去翻看光阴写的书

  那些字迹清晰又模糊

  风在记录

  这段不知来处的路

  渐渐消失的地平线在你脚下

  如果忘了自己怎么去抵达

  翻山越岭而来的风吹痛脸颊

  看到了终极却听不到回答

  雨落下去

  直到火与血都沉寂

  再没有人记得有过你

  雪等不及

  掩埋那些沉默的秘密

  别去触碰从白骨里开出的花”

  唱着唱着,迷娃的眼中又浮现出他的倒影,笑咪咪的跟她说:“我只要迷儿,从此,所有红颜如白骨。”

  他跟她一样,不会梳头,却苦苦学了好久,为的就是哪一天,可以为她的青丝,盘上属于他的发髻。她跟他说,她的头发,这一辈子,想要梳一辈子都可以……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为他梳个什么发髻。

  “多少破碎画面闪现那一霎

  不要忘记黑夜里静默的悬崖

  彷徨和迷失是遗忘的代价

  笑意明灭像呼吸

  日升月沉在你眼睛里

  跋涉过多少个世纪

  追逐存在的痕迹

  镜子里面的人哪个才是自己

  最陌生也最熟悉无法触及的谜底

  就让永恒时间刻下你的模样

  那一刹那刺青蔓延在胸膛

  就让永恒时间承载你的目光

  穿过谎言真相迷雾中回望

  就让永恒时间刻下你的模样

  那一刹那刺青蔓延在胸膛

  就让永恒时间承载你的目光

  穿过谎言真相迷雾中回望”

  此生,她迷娃,注定要负了他么?迷娃垂着头,阳光透过纱帘斑斑驳驳的落在她的身上,竟是刺透了玄墨的眼。

  玄墨稳坐着,耳畔里听着楼下客人的赞颂声不绝,再无法把她与名门旺族之女联系在一起。即使是乱世,也没有哪家公主小姐如此满目仓荑——她们都是养在闺阁之中,吃饱穿暖,有人伺候,再看迷娃,虽然气质高贵冷漠,但是到了听琴楼几月,也不见有人在寻。

  也许,他真的猜错了。

  玄墨垂着如蝶翼般的眉睫,手里把玩着白玉酒杯,杯中,仅剩的一口残酒倒映出他眼中的深沉。

  “迷姑娘似乎在怀念着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玄墨淡淡的一笑,只是若是有人细看,便会发现那笑未至眼底。

  “是迷辞的夫君。”

  迷娃一想起那人,脸上便会露出灿烂的笑,可是下一秒,漂亮的眼眸里便彻底是黑暗空洞的悲伤。

  “迷姑娘一定很爱他。”

  玄墨低头看着杯中的酒,两人恍若相识已久的老友一般攀谈,谁也无法相信,就在前几个月,玄墨还对她爱理不理的。

  时间,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在吞噬你的生命的同时还会带给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夺去你不想要的东西——对于玄墨来说,是这样的。

  “嗯。”迷娃脸带红晕的说,手里一不小心,勾断了一根琴弦。

  琴声撕裂,将迷娃惊醒,失神的看着自己被琴弦割破的手指。一丝鲜血滴落在琴体上。

  “你受伤了?”坐在桌前的玄墨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因为低着头而没有被迷娃看到,玄墨从衣袖里拿出一条手帕,墨色的,绘着白色的兰花,带着香气。

  玄墨把帕子递给迷娃。

  迷娃一愣,这人不是有超级严重的洁癖么?平时她若是动了他的东西,他就是用这种看起来黑不溜秋的帕子裹着被动过的东西扔出去,连帕子都不要了~

  迷娃脸上虽然写满诧异,却也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将手指包起来。

  “流了一点点血而已,只是明天不能来听琴楼弹琴了。”迷娃裹着手指一手揉了揉。

  玄墨听到这个消息,眉头微蹙,从衣袖里拿出一只造型优美的黑色小盒子放在琴台上。

  “这是兰席琼花膏,今夜睡前抹上,三个时辰便好,不会耽搁。”

  迷娃真心的惊悚到了,看着那伸过来的手,眨了眨黑色的眼,没有伸手去碰。

  早在几天前,玄墨借了一方墨池给迷娃,迷娃用了之后洗的很干净才还给他,没想到她前脚踏出他的房门,他后脚就把墨池扔出了辎园,据那个动静看来,还砸伤了他的妻妾~

  虽然迷娃不太懂这么一指甲大小的兰席琼花膏值多少钱,但是能够让玄墨随手拿出来的东西,一定不会便宜到哪去~单不说其他,就是迷娃现在手上的手帕,便是这世间最好的绣工用最大的心力最好的绸段做的,据说这种绸段一年才出一匹……可想而知,迷娃是不敢要的了~≧▽≦)/~

  “帕子和膏,都算玄墨送于迷姑娘的。”玄墨看了一眼一脸“受宠若惊”的迷娃,很不客气的说实话。

  “多谢玄墨公子。”

  迷娃嘴角扯了扯,面部肌肉有些僵住,果然不出她所料啊。这个……有钱的超级洁癖狂。

  “不用谢,迷辞姑娘明日正常上班便好。”玄墨眼角露出些许笑意,连带着嘴角的笑也亲和了一些,不似往常的笑,这种感觉,不会像是凭空捏造的神一般——完美。

  “皇上约了玄墨商谈一些事,玄墨便先行离开了。”玄墨礼貌的站起来,说明情况,也不待迷娃回话,便下楼去了。

  迷娃愣愣的看着那么一个端庄的比她还端庄的虚伪背影,看了看今日的天空,因为昨夜下雨,今日看起来像是洗过的一般,只剩蓝色。

  若是在往常,玄墨这个高高在上的主人必定会正眼也不给迷娃,只是随心所欲的爱干嘛干嘛,绝对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跟别人说原因的。

  他今天是吃错药了~嗯,一定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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