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宁静无声,客厅里,磊子熟睡着,偶尔传来一两声打呼声,凉椅比不得床铺,而且磊子身上只盖着一件外衣,下半截的身子露在外面,夜里本就凉意凛然,逐渐的,磊子的身体卷缩成了一团。
漆黑的房间里,杨蓉的房门被无声的拧开了,她摸索着打开了客厅里的灯光,见着磊子卷缩在凉椅上,不由得抱着手,不知是笑还是无奈的摇着头,轻轻的说道:“你可真能睡,这么冷也不怕冻感冒了……”
她一边叹息着一边朝一间屋子里走去,抱了一床被褥出来,轻轻的为磊子盖上。
夜里很安静,磊子睡得很熟,没能感觉到什么动响,而且杨蓉的动作也很轻柔,并没有弄出什么声音出来。
她看着熟睡中的磊子,渐渐的,不由得在他的跟前蹲下了身子,打量着那睡得正香的磊子。
他侧躺着,露给杨蓉一张侧脸,他浓厚的眉毛下一双紧闭着的眼睛,他安安静静的躺着,杨蓉看得有些愣神,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张脸。
她愣愣的伸出手,想要抚摸住磊子的脸颊,可手伸到了半空中,有怯怯的收了回来。
“你说你在乎我,可又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你晓得我受不得委屈,你晓得的,可你,可你……”
杨蓉咽下一口口水,将头转向一旁,曾经,他是自己可以依靠着的一个人,可如今,连伸手偷偷去碰一碰他的肌肤的勇气都没有,缘分,真是个善变的东西。
没见着太阳的白日渐渐的驱走了夜间的黑暗,当杨蓉从房间里出来时,客厅里的那张凉椅上,仅留下一床叠得很整齐的被褥,而磊子,却没见着个人影。
茶几上,一个白瓷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就留下三个行字潦草的黑色字体:
我走了……
白色的宣纸无力的从杨蓉的指缝间飘落,像是那冰冷季节里飘落的雪花一样,无声的落在地面。
他走了,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就那样冰冰冷冷的三个字留给她。
杨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始新的一天生活。
在磊子还没有踏进这个家门一步的时候,杨蓉本就是一个人的,有磊子的时候,杨蓉觉得生命里多了一些绚丽的色彩,空乏的时间里,不再只有书本作业的陪伴。
“没有他的日子里,自己,也本就这样过了,这,没什么,我习惯一个人的时间,比习惯有你的时间,更加长久,你只是在我生命的过程里,留给我一段忘不掉的记忆,就像路过的一道道风景,生命的列车,过了那段风景,依旧在行驶,直到终点,直到我,忘却那一段深深刻在记忆里的景色,停在某个,我终将到达的,列车的终点……”
这夜,她在自己的笔记本里,写下了这段不长的文字。
2004年的最后一晚,是一个飘着毛毛雨的雨夜。
除夕夜,万家灯火的城市,人声鼎沸,尽管飘着毛毛细雨,可绚丽的烟花依旧绽放着它绚丽的色彩,在天空齐齐绽放,鞭炮声淹没了人潮,街头上,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喜庆的表情。
今夜街头的灯火,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磊子穿着夹克,缠着围巾,双手放在兜里,独自一人走在除夕夜的街头里,三三两两的行人成群结对的从他身旁走过,有说有笑,热闹又温馨,除夕,这是个团圆的特殊日子。
磊子走上人行天桥,立在人行天桥的最中间,脚下一辆辆汽车疾驰而过,晃眼的车头灯照着细雨绵绵,寒凉得紧……
“一个人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声音很熟悉,脑子里微微一转,便知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沐秋雪!
“这么晚了,你还出来溜达?”
磊子转过身,身子斜靠在身后的不锈钢护栏上,微笑着向沐秋雪问道。
“爸妈出去应酬去了,丢下我一个人在家,闲着无事,就出来走走,今天还是很热闹的。”她笑了起来,朝磊子身旁走过去。
她立在磊子的身旁,看着身下川流不息的车流,侃侃道:“2004年的最后一天了!”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也,也快毕业了!”
“还早!”磊子笑了笑:“还有大半年。”
沐秋雪转过脸瞥了他一眼,撇嘴笑了笑:“你看那立交桥上的车,看着离我们好远,可也就几个眨眼的时间,就从我们脚下传过去了,原也以为,三年的时间,应该好长好长,可就在这样以为之中,就像远处的车,不经意间,就已经到跟前了,呼的一声,就远了……”
“你好像,感想很多?”
沐秋雪笑了笑:“哪有啊?”他理了理被细雨打湿了的长发,叹了口气后说道:“我只是觉得,时间过得好快。”
“是很快!”磊子抬头看着焰火璀璨的细雨夜空,也叹了一口气,随后将脑袋一扭,朝沐秋雪问道:“诶,你以后,打算考哪所大学?”
“大学?”沐秋雪一愣,愣了半响后嘟着小嘴摇了摇头:“没去想。”她忽的抬起头看向磊子:“文磊,你呢?”
“我?”磊子一愣。
“是啊!你成绩那样好,是清华还是北大?或者出国深造?”
“出国?”磊子一边摇头,一边无奈的笑着:“跟你一样,我也没去想,到时候,看上哪儿了,就去哪儿吧,对我来说,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而且……”他说着说道不说了。
“而且什么?”沐秋雪追问道。
磊子只是笑笑:“没什么,走吧,今儿好歹也是团圆的日子,咱俩既然都没事,找个地方坐坐?”
沐秋雪低下头,想了想:“好啊,去哪儿?”
磊子朝四周望了望:“去景诺吧!”
“景诺?”沐秋雪皱起了眉头:“景诺是做什么的?”
“咖啡厅!”磊子笑着说道,下了人行天桥,沐秋雪微微愣了愣之后,便满心欢喜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