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同生共死

小说: 冥妃天师传 作者: 安如笙 字数:3589

  “您放心,今日所见,在下必定缄口不言。”谢沉君戟指向天,信誓旦旦的发誓保重,他虽然很想仙子看自己但绝不是这种怀疑考量的目光,没想到掌管凡人生死大事传闻中杀伐决断凶神恶煞的判官是一个女子,直到现在,他还是没缓过神,但很庆幸能有这个机会看到仙人。

  谢沉君带来的那群暗卫看着前面发誓的首领大人,神色莫名,谢沉君却像是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转过身又恢复那笑面虎的样子,“神兽逃脱,水府派去的人,死伤惨重。”

  可怜一群暗卫深知他的脾性,知道首领笑的越深,说的话也就越有分量,皇帝和首领之间,毋庸置疑,他们自然选择首领,顿时跪地起誓,保守秘密。

  谢沉君背对着莲洛,心提在空中,不知道莲洛怎么处置他们,他们见到了很多不该看见的事,也知道了很多秘闻,按理说是大忌。

  若是可能,他倒想像那个小孩一样,身边有神仙陪伴着。

  这一场相遇,是他偷来的,在心底扎了根,生了种子,再也拔除不去,仙凡有别,但有些事不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虽然知道不可能,私心里却还是希望,能再留久一点,再多看她一会儿,心被悬空,紧张忐忑着。

  “你在凡间是什么身份?”莲洛抿唇问,风元郗听到她问话,有些不解,九诗没好气的白了莲洛一眼,不知道这女人在想什么,飞到一棵树上闭目养神,不予置喙。

  谢沉君却顿时喜上心头,尽力压着心头难以言说的激动,平静中隐含欣喜的回答,“在下是梁帝身边的暗卫首领,不过,在下是闲人,行事自由。”他不确定自己猜得对不对,这样回答,希望是她真正问话的含义所在。

  “你帮我一件事,我可以允诺你一个条件。”风元郗变了脸急忙抓着莲洛的手臂摇头,“我不用的,你不要这样。”莲洛却拨开他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要什么条件,她的命令他自当在所不辞,但不能这么直接的说,怕她会不找自己,“判官大人但说无妨,在下必当赴汤蹈火。”他谦身,语气诚恳。

  “那好,不必赴汤蹈火,你既然在皇帝身边,保护一个人自然也是最安全的。”她将不情不愿的风元郗往前一带,牵着风元郗道:“他是靖国的十一皇子,日前在风波馆犯事杀了人,奏报的折子已经递了上去,我相信不久,梁帝便会收到,我要你做的便是拦下这个折子,隐瞒此事,将他保下来。”

  谢沉君惊讶不已,看着风元郗,他在梁帝身边,自然知道梁帝是什么心思,这个折子递上去,正好给了梁帝发难的借口,况且梁帝那独特癖好,难保这个孩子不会生不如死。

  “好。”他应声,微含笑意,如果她在乎的是一个孩子,他便知道该如何与她更进一步,即便奢望,那也好过连缘分也没有,这点事于他而言,举手之劳罢了。

  “这个尸体,我帮你先收着,你若找到契魂树,来他府上找我。”莲洛抬手,袖间光晕飞出。陆定曦怀中的风谨禹化作一点,投入那光晕中,消失不见,她怔怔的摊手,眉心血滴落下,呆滞的颔首,扶着酸麻的膝盖起身,脚步踉跄的转身离开。谢沉君示意,便有人立即追上去保护陆定曦。

  莲洛那句话让他很开心,所以,他可以和她住在一处,日日相见了,只是想着,便激动不已。天亮了,晨曦的光透过密林洒下来,照亮眼前之人的面庞,美绝尘寰,谢沉君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那里,漏跳了一拍。

  白慕城回营时,军营中早间的炊烟刚刚升起,有香气闯入鼻喉,炙热灼烈,烧的心肺仿佛也在隐隐作痛。

  他站在自己的主帐前,看着紧闭的帐幕,轻轻闭上了双眼。营帐中是他自弱冠之时便爱上的女子,是他发誓要娶来照顾真爱一生的女子,他爱她的才情,爱她的温柔,爱她的通透,爱她的素锦秀丽,虽不曾见面,但那书信中展示的,分明是一个善良温柔,贤惠可爱,虽体弱多病,却不失乐观纯真的女子。

  可是现在,短短三日,为什么不是他想的那样,一切都想通了,却觉得心里堵得窒息般难受。

  是她勾结妖王,设计判官,骗他说那个判官是图谋不轨的妖人。是她告诉他,这山间还有一个凶兽,识得魂灵的气息,会对她不利,水府已经请了陆家的人去除掉妖物,让他务必保驾护航,且不要让山间的匪盗伤了伏妖师。他答应了,能保住她,他什么都愿意去做,何妨与那群人结恶。可是现在呢,真相却是,她得了妖王嘱咐,利用他在妖王拖着判官之际,将陆家那两人早早的送上死路,他是个杀人凶手,是个可恶的推手!

  这样的人,这样残忍无情的人,还是他爱的水镜月吗?

  “慕城,你回来啦。”水镜月挑开帐子正准备吩咐门口的侍卫事情,却看到站在营帐前发呆的白慕城,面色一喜,欢快的跳着跑去白慕城的身边,亲昵的攀住他的手臂。

  少女的温香袭上鼻息,白慕城难得的恍惚,恍惚之后,便是冰冷的清醒。

  这是他爱的人啊,他在想什么,昨日她说的那些难道不够他心疼吗,她为了再见她一面,吃了何其多的苦楚,他怎么可以质疑她,即使她做了错事,那也都是因为爱情,为了他,谁都可以质疑她,唯独他不可以,无论她做了什么,他都要一起承担。

  “嗯,怎么样,昨夜睡得可好,军营不比你家里,条件简陋,怕你会不舒服。”白慕城温柔的揉了揉水镜月的脑袋,宠爱道。

  “你不在,我一直在做噩梦,梦到坏人来抓我,吓死我了,以后我睡觉你一定要在,不然我会怕的。”水镜月委屈的瘪嘴,白慕城唇角一勾,牵着她向帐中走去,到了门口,水镜月想起自己方才要说的正事,立即扭头对守营的小将士吩咐道:“让厨子重做一桌饭菜,早饭清汤寡水的怎么可以。”

  小将士脸色一僵,大伙都是这么吃的,王爷跟他们一样,也不挑拣,要怎么丰盛啊,心里腹诽,却不敢说什么,为难的看向白慕城,却不料白慕城竟然同意,“先做点旁的来,军营里缺少的,之后我列张单子,你们去城中采买。”

  小将士脸色更僵了,他们是驻守的军人,怎么敢随便离开营地,这里的供给都是宫中派人定时运送的,哪能随意开小灶,心里想着事,抬头看见白慕城深沉平静的眸光,小将士只得一咬牙,点头应下,转身跑开去办事了。

  “慕城,你真好。”水镜月靠着白慕城的手臂,甜腻道。

  白慕城垂眸,敛住眼底的神色。

  “二小姐,您这是要干嘛啊,哎哎哎,夫人在午睡,您不能去打扰的。”一阵杂乱的阻挠声接连响起,一群丫鬟婆子围涌在一起,欲待拦住陆定曦。

  沉香院前是一处石砌的小桥,桥下是碧绿的湖水,陆定曦一句话也不说,狠狠将那群人踹下了水,衣衫凌乱,额角血迹脏污不堪,她不管不顾直向着陆定涵的房间而去。

  门被踹开之时,陆定涵盈盈回首,指尖擒一支蝶恋花的流苏簪子,肉粉色的玉雕成的花不及她指尖葱白粉嫩。

  陆定曦站在门口,想扯出一抹笑,却怎么也扯不出来。

  “失败了?”陆定涵扫一眼陆定曦,语气平静仿佛意料之中的问,对着铜镜打量该将簪子往哪处点缀。

  陆定曦定定的看着铜镜前雍容华贵的美少妇,仿佛第一次认识般,“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开口,未语先哽咽。

  陆定涵手一顿,簪子没拿住,自指缝中流出,向下坠去,华美的流苏扯出一抹璀璨的弧度,砰地一声,四散。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陆定涵若无其事的拿起一支木梳漫不经心打理着长发。

  “陆家只有我们两个,自小,我们便相依为命,你一直保护我,宠爱我,在我眼里,姐姐胜过母亲。后来,你被送到水府,也常常寄信给我,即便嫁做人妇,你也依然爱着我,你说,我是你最亲的人,是你最爱的妹妹。你也是我最爱的姐姐,可是,如果你真的爱我,你怎么忍心,怎么可以那样对我,我是你妹妹啊,你为什么要害我?”陆定曦语噎不成声,凄厉的质问。

  陆定涵手里的梳子也梳不下去了,手指无意识的攒紧了头发,一缕浓黑的发丝被生生绞断,她呼吸有些凌乱,失去了反应,不敢去看陆定曦那满是泪水的脸。

  “我们都是同命人,我爱上一个人有多不容易,多真心,你不会不知道,你怎么忍心害死他,怎么忍心对我下手?”陆定曦哭着跌坐在门口,到底还是下不了狠手,即便知道是自己的亲姐姐操纵,她也无能为力去反击回去,她不忍心。

  “姐,他死了,他死了,你满意了,是不是,我最爱的人死了,我的诅咒也马上来了,你是不是很满意,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对我?”

  “不。”陆定涵蓦地尖叫,再也伪装不下去,跌跌撞撞的扑过去紧紧抱住陆定曦,“你会没事的,相信我,姐姐不会让你有事。”

  “你与他相识不过月余,还会有更好的人,他死了就死了,没了他,好多人都可以活下来,你姐夫,你,我们都能活下来,所以死一个陌生人根本不算什么。”陆定涵像是在安慰自己般紧紧的搂住陆定曦强硬道。

  “姐?”陆定曦空洞的轻唤,陆定涵不敢看她的脸,只是一个音节,便听得她心碎,绞毁内脏的痛,胡乱的伸手捂住陆定曦的嘴。

  “是,我是自私,可是我也没办法,为了镜煊,为了你,我必须这么做。那段时日,我不敢看你的脸,不敢面对你,我怕和你在一起,我便伪装不下去,不忍心骗你,所以一直躲着你,想用冷淡对你来麻痹自己。现在事情都过去了,那件事完成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都不会有事,如果有罪,姐姐来承担,你怨我也行,姐姐只求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不要这样难受。”陆定涵扶着陆定曦的肩膀,咬着牙艰难道,只是一个眨眼,便有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

  陆定曦平静的拿开陆定涵的手,力气之大让陆定涵的手腕瞬间红肿一片,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平静的可怕,抽泣声中,她的声音空洞的响起,她说:“姐,没了他,我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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