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两相对峙

小说: 冥妃天师传 作者: 安如笙 字数:2619

  幻境消失,深不见底的崖谷层层剥落漆黑的外表,还原它本来的面貌。莲洛全身无力,法力受阻,只能任由身子沉重的跌落,而下面,是荒草坟堆,白骨森森裸露在地表,她相信自己若是真跌下去,下面那块凸露的骨刺会穿透她的身体。

  她睁着眼平静的看着越来越近的骨刺,像荒草中生出血色妖冶的花,那白皙的骨刺绽开,色浓,破开的每个分支延伸出红泪欲滴的娇艳花瓣。花心有黑点,由小变大,渐渐的,像在水里晕染开深黑色的海藻,或者,人的头发。

  发丝被吹散,一张惨白无人色的脸显现,深夜的山谷,万籁俱寂,诡异的变化,这一切,在惊悚中发酵。

  “判官大人,可满意这张脸?”随着声音的发出,那枝血色妖艳的花四散而开,原地腾起一道黑色的云雾,云雾后,一人翩翩而立,双臂悠然平摊,堪堪接住了莲洛。

  除了那张脸,周身上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而那张脸,除了眼睛,都是风谨禹的样子。她没想到第一次见北妖王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下,人为独俎我为鱼肉。

  “别来无恙。”莲洛礼貌的打招呼,如久别重逢的知己好友一般娴熟。还真是不负她的猜测,北妖王照容安当真来了。

  狭长的眸子斜斜上挑,挽一抹魅惑趣味弧度,深棕色的眸中有赤色渐隐渐现,他开口,空灵如梵唱的嗓音因携了几丝邪气,而显得蛊惑动人,“早听闻冥界选了个女子做判官,还以为是个软弱无能之辈,判官大人倒是让本尊惊喜。”

  “承蒙北妖王殿下不吝言过。”莲洛唇角一扯,睥睨爬上眉宇,两相对望,各自深不可测。

  身上的禁制解开,莲洛闪身,眨眼间已在三尺开外。那厢,照容安呵的一声轻笑,双手一摊,分外无辜,“判官大人就这般嫌弃本尊吗?”

  “高攀不上。”莲洛咧嘴,却没有笑意,天谴的余伤隐隐作痛,照容安倒真是好算计,算准了她会受天谴之刑,短期之内,不能与他抗衡,才敢这般有恃无恐,“若是本官没记错,妖界中人,应该待在妖界吧?”她笑盈盈的问,面色不辨喜怒。

  “嗯哼?”那方照容安耸肩,一副无辜模样,面色在月光下却显得格外阴诡,不似人间颜色的惨白衬得每一分魅惑都更加蚀骨销魂。

  “您是自己回去,还是本官护送?”莲洛刻意将护送二字咬的重了些。

  又是呵的一声轻笑,玄衫无风自动,“判官大人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尊可不忍心让您疏忽渎职呢。”那声音自带了阴柔,尾音上翘,携几分肺腑深处的异响,骨节错位般瘆人,语罢,当真双臂平展,双手成拳,拳心向下,一副任君处置的乖巧模样。

  莲洛冷冷瞧着,没动作。

  “判官大人?”照容安笑吟吟的催促。

  “本官一届弱女子,自然没什么能力降服堂堂的北妖王,这事,还是妖王最有立场处理,北妖王,你说,是也不是?”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照容安脸上那抹阴晦桀骜可是无法掩藏,未被莲洛错过,两王对峙,一山不容二虎,自是剑拔弩张,她便等着看他如何耍花样。

  “判官大人?”危险气息在空气中逸散,他的的眉宇压的极低,那笑已含了几分尖锐。

  “本官只想殿下好好说话,所求不过分。”莲洛侧身,不再看照容安的脸,传闻中北妖王的摄魂倒真是名不虚传,与他对视久了,注意力被分散之时,便是他侵入她人体内为所欲为之时,方才他一直在对自己施加摄魂,若她没有准备,还真要被他控制了去,借着她的便利为非作歹。

  照容安始终笑着,那笑越发深,在月光下森然冷厉,他平静的收回了手,眸中赤色褪去,看向莲洛之时,已是漆黑的瞳仁,与正常人无异。

  “看来判官大人都知道,那本尊也省了拐弯抹角的功夫,通神镜,用完之后自当奉还。”

  “北妖王是不是觉得,本官当真无能,放任你潜入冥界偷盗契魂树不管?放任你施天宫巧扰乱人间秩序祸害凡人不管?放任你教唆生魂陷害于我,放任你盗取神兽内丹,放任你目无中天不将本官放在眼里?”莲洛转身之际,缚魂索如剑刺出,所过之处,草木摧折,白骨荒坟成灰,上一刻还深不可测言笑晏晏的人此刻满面肃杀,宛如地狱勾魂使者般,一招致命的绝杀。

  若是往日,照容安必然躲避不及,但此刻,莲洛受了伤,缚魂索的威力减了几分,咫尺之距,照容安化作黑雾,转眼散尽,下一刻,几丈开外,祭出自己的长鞭,对上莲洛的缚魂索。

  两人打做一处,各不相让,照容安伤势不比莲洛轻,在人间又处处行事受阻,不多时,便落了下风。

  天亮了,谢沉君一个扎猛子摔下椅子,睡梦中清醒,迷迷糊糊,双眼满是红色的血丝,眼下青黑一片,第一句话便问:“仙子来了吗?”

  一天一夜了,莲洛还是没回来,风元郗寝食难安,两晚未睡,焦急的等着,心里如有烈火在炙烤,只将他烧的干涸。

  “没。”护卫恭敬回答,语气却依旧古怪,总觉的自家主子是不是撞邪了,前晚回来就说什么神仙,以为只是酒喝多了,没想到连着一天一夜守在这里,实在撑不住了小憩一会儿,醒来了还是这幅样子,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心底质疑却不敢表露。

  “梦里还梦到了呢。”谢沉君失落的呢喃,抬头看见同样状态好不到哪里去的风元郗,眼神又恢复了几分神采,等,一定能等来,只要能看到仙女,他等多久都愿意。

  门外有着装重甲的男子步伐沉稳行来,入得厅内,对着地上坐着,没个半分形象的谢沉君行礼,“大人,水府那边出动了。”

  正垂头丧气的谢沉君顿时面色一整,俨然卸去闲散做派,他一捋袍子起身,沉声问:“多少人?”

  风元郗也抬头,水府?

  “两人。”护卫面有尴尬之色,却还是如实回答,谢沉君也愣了,两个人?他叉着腰,不胜烦躁的揉了揉额头,这一醉一激动没好好歇息,又过了寒气,此刻还真是不胜疲惫。

  “派人跟着,隔远些,警惕被发现,召人随我出发,令派人去宫里递消息。”他一手捂着额头,冷静吩咐。

  护卫应声,转身便走。

  “嘁,荒谬。”谢沉君烦躁的一踢椅子,看向风元郗时,神色有些郁郁,咬了咬牙,指着风元郗对护卫的人道,“带上他,走。”话落,人便掀袍当先出了大厅,背脊笔直,步履如风。

  风元郗看着远去的谢沉君,明显换了一个人一般,阳光刺眼,他收回视线,唇紧紧的抿起。

  出了城便是广袤无垠的戈壁,寸草丛生,荒无人烟,远处有山影绰绰,连绵起伏的正是寒山。

  哒哒的马蹄声响在旷野里,过了花灯节,勉强算是早春,微风和煦,夹杂着土沫香,荒草香。

  “阿四,你怕吗?听说寒山里面诡怪遍布,不知道会遇见些什么。”陆定曦故作轻松的问,没有答案,她不在乎,每一次的倾诉都是自说自话,但她不觉得孤寂。

  “大姐姐也是,连着赶了这么多天路,也不让人歇歇,阿四你累了吧,嗯,其实是我累了,阿四,我很累,很不想去。”她委屈的瘪瘪嘴,手中鞭子在空中扬起优美的弧度,不轻不重落下。

  风谨禹认真听着,抓着马缰的手一紧再紧,她不想去,他又何尝想让她去,只是,除了陪着,他什么也做不了。黑色的面纱扑在脸上,隔着冰冷的面具,依然撩动心弦,不得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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