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客栈……之前可是那位头牌少爷的?”秦怡继续问道。
“呵!前两年就干不下去了,据说还是皇宫里出来的人呢!当今皇上的侍读又怎样?没准就是在龙榻上勾引不来真龙天子,如今才来了这市井小地方卖屁股!呸!真恶心!”这账房倒是越说越来劲,一股脑的把前几年悦来客栈怎么由盛转衰,某天突然来了一群宫里的人说是苏老板触了律法,编入奴籍,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传出了苏老板竟然在小倌馆做起了相公,自从这悦来客栈没有了苏老板,生意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除了过路的他乡人没有听说过这里的老板曾经做了皮肉生意,介意那些风言风语的人都是敬而远之,之前的伙计也都是走的走,躲的躲,偌大的客栈如今只剩下眼睛不好使没办法远走谋生的账房先生一人。
听到这里,其他几人也明白过来了这里面的缘由,然而这房还不能不住,账房看这几人也像是有钱人,把客栈里面最干净的三间房让了出来,王爷不差钱,大手一挥就落下了几锭银子,眨着明亮的小圆眼睛的账房看到亮闪闪的银子自然是开心,可有多少年没见过大户了啊!
眨着桃花眼的秦怡却是苦了愁了,上房只有三间,银子都交了,契约婚姻中的老梗又一次出现在了三个人面前,司空昂昂诶诶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了,王爷和王妃至今还没有同过床!
“那现在怎么办?要不然小姐,咱们两个一间吧?”阿谣自认为和小姐关系一向不错,大不了到时候睡地下嘛!另外两个男人一个傻不拉几一个更加傻不拉几,怎么能让自家小姐小兔子送虎口呢?
“娘子为什么不和为夫住在一间!”这一声哀怨似的质问惊得秦怡一屁股差点坐到地上,却又明白这里人多嘴杂不好直接过问,只好夸张地朝他挤挤眼睛:
『怎么个意思?真拿自己当人家夫君了?』
『我很严肃!快答应!』
“唔……”看着靠着墙角散发出委屈气息的王爷,秦怡真不敢相信她竟然从那双水汽朦胧的桃花眼中读到了“你快点答应否则我分分钟要你好看”的凶狠暗示。
“小姐?”阿谣伸手在秦怡面前晃了晃,怎么小姐看着傻王爷看直了呢?难道这就是眉目传情?简直太恐怖了她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不要吓唬她!
为了掩饰自己的一时的慌神,秦怡抿着嘴仰望天空四十五度深沉地帅了三秒之后说:“王爷现在这样需要有人照顾,你看司空这么呆傻,就只能我亲自来了。”秦怡说着还无奈地拍了拍王爷的头,所幸王爷靠着墙身体也没有站直,她垫垫脚还是能碰到头顶的。
阿谣觉得小姐说的有道理,司空看着就笨手笨脚怎么能照顾好一个痴痴呆呆的王爷呢?可是……那也不能让小姐去照顾呀!不等她伸手拦下,却只看到秦怡一手牵着摇头晃脑的王爷一手拎着两个小小的棕色麻布包裹进了厢房。
“……”
“这么看起来,王爷和王妃倒是也挺般配的哈?”司空不知好歹的一句话更是让阿谣起了一股莫名之火,我家小姐千金之躯,怎么能和那种王爷相配呢!果然主子是傻子,全家上下都是傻子!
白白挨了一顿干瞪眼的司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心下一阵琢磨:自己又怎么惹着这个炸毛的兔子了?
与此同时,秦怡面无表情地坐在充满了霉味的所谓上好厢房里面又破又潮的床铺上,而严肃地叫她进来一起住的王爷正蹲坐在地上,呲着呀努力地去够身边的桌子,企图站起身来,谁料这看起来结实华丽的实木桌子竟然也同之前虚弱的梨木凳子一般轰然倒落一地。
秦怡忍住笑,咳了两声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的质量看起来有点豆渣了点,你还是别乱碰的好。”
正赶着她说话的当口,身子底下坐着的床榻突然传来了一声意外的噼啪……秦怡倏地站起了身,十分不耐地说:“有屁就快放!没看着床都不乐意了吗?”
江承邕看着刚刚还坐着一个人的床上如今只剩下一个浑圆的坑出来,也是七分无奈三分好笑地感叹:“当年入狱之前我还来过这儿,远不似现下这般萧然,不过几年,他倒是做的决然。”
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秦怡足够安静地做了一名安静美丽的倾听者。
“苏悠是我当年做太子时候的侍读,后来不知怎么的,呵!竟然成了阿殊的,他说苏悠是他见过最听话懂事的奴才,可是最后……最后,听话的不听话的,还不是一个个毁在了他高不可及的龙辇下面!”
江承邕似乎是没有在意秦怡是不是在听,他十三岁做了太子,八年的兄弟手足相残下剩存的不可能是他这种狠不下心的中庸大哥,其实最后天下归于谁手里真的不那么重要,至少他三弟就知道,老老实实务农,做个田间地头里的庄稼汉不比庙堂之高的皇帝自在多了?
“你说的阿殊……是当今的皇帝?”秦怡看着江承邕没有继续说下去,谨慎地小声问了一句。
“江承殊,我的四弟。”江承邕收回了望向暗夜下没有一丝星光和月色的天空,平静的眼光中看不懂的情愫悄然地流动开来。“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些的,可总觉得,你和之前的人都不一样,或许是这七年……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