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卿，若他只是普通的妖物，我还可以放他一命，可他是魔，魔是没有理智的！他们只会杀戮！”宁子衿听见住持苦口婆心的劝告声。
还劝什么呢？有必要吗，这一切不都是他计划好的吗？
宁子衿能感觉到有湿热的液体从脸上滑落，他不明白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他只是想救墨华而已，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切，全听住持安排。”他听到梅长卿平淡的声音，如一开始他们相遇时，他却觉得冷到刺骨。
“住持！住持不好了！”这是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意识回归时宁子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上下起伏，所有一切都还历历在目，他手指一颤，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
杀！把他们都杀光！
“你醒了？”莫白关切的声音让他忽然清醒。
宁子衿睁眼，发现周围的苍翠正急速的后退，他伸手无力的扯了扯莫白的一缕长发，有气无力道：“我们、我们要去哪里？”
莫白抱着他，脸色有几分难看，狠狠道：“不知道！总之，先甩掉那些秃驴！”
宁子衿留意到他的脸色苍白的有些不正常，在他剧烈起伏的胸口上一摸，摸到满手黏腻，才发现莫白受了伤。
“你、等等。”宁子衿喘着气，一只手捂住莫白伤口，飞快的调动体内法力治愈他的伤口。
伤口才愈合到一半，莫白恶声恶气的阻止：“你这样只会拖累我！到时候你失控发起疯来我可不管！”
“那就……别管我。”宁子衿眼前一阵阵发黑，费力的笑了笑，道，“他是真的、真的想让我…死。”
莫白却突然停了下来，宁子衿微微转头，看到山林尽头、两人面前横着一道断崖。
莫白放下他，扶着他站稳后，目光复杂的看了他几眼，低声道：“别慌。”
少明寺的一众人赶到时，宁子衿正无所畏惧的站在断崖边上，银灰色的广袖被风扬起，他笑容轻蔑。
“梅长卿，你真的、不信我？”宁子衿目光紧盯着他，没有错过旁边几个弟子已偷偷布出了阵。
梅长卿看着他气若游丝的样子，那一句绝望的“我心悦你”在脑中划过。
他动了动唇，没有说话。半晌后他答道：“你是魔。”
风突然停了。
宁子衿点点头，笑笑道：“我可不可以，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真的要杀了我？”
在众人的目光中，梅长卿的眉间染上了几分倦意，宁子衿很清楚的听见他一字一顿道：“你，与我无关。”
好，很好！
与此同时，他听见住持石破天惊的一声吼：“布阵！今日一定要斩除邪魔！”
呵呵，果然，无论是在天界，还是在凡间，魔都是让人厌恶和忌惮的存在。
妖有好坏之分，而魔，没有。
宁子衿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笑声悲怆且绝望。
众人皆看得清楚，那俊逸如仙的脸上突然蔓延了一片暗黑的诡异纹路，妖冶而可怖。
住持不敢大意，连忙盘坐在地念起了佛经，密密麻麻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你，让人头疼。
眼角一阵刺痛，宁子衿浑身都叫嚣着杀人的欲望。杀戮！杀戮！杀了他们！
他的双眼变得猩红，踉跄着从一片金光中往后退，退到最边缘时，他望了一眼屹立不动，面容平静的梅长卿，怒笑道：“梅长卿，你为了一只狐妖去修妖道！你又是否知道，我为了你甘愿堕魔！？”
“还敢胡言乱语？！”那住持暗道不好，厉喝一声，涌出的金光却依然没能困住宁子衿。
宁子衿飞速下坠，几个弟子探头去看，只看见一抹灰色的衣袂。
梅长卿的心脏猛然刺痛了一下，他站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宁子衿绝望的大笑声。
住持转眼看向怔立不动的他，喟叹道：“莫要耿耿于怀，魔与妖不同，魔本就为天地所不容，你除魔，是在做善事，也是为你那位故友积德！”
说着再度叹了口气，扼腕道：“那邪魔如此歹毒，一开始竟隐藏气息装作普通鸟妖来接近你，定是看中了你这一身修为！”
梅长卿走到崖边，伸出手去，手指忽然间染了一点湿，他低头往下看，崖底的风呼呼的往上刮着，形成一道强大的气流。
他将指尖送至唇边，抿了抿。入口一阵苦涩和咸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