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抓着手机，杨筱苏似是下定很大决心般用力说：“还是让他们见一面吧！”
于明娟没有表态。
“因为…你看…我想，哥哥也会很想见她吧……”急急开口，杨筱苏不知为何自己会这么理不直气不壮。
于明娟还是没有说话。
受挫又受惊的杨筱苏赶紧问道：“明娟姐觉得怎么样？”
“好啊，当然好。我只是愣了，原来一直跟在杨帆身后的小尾巴长大了，变得那么懂事了…”说着，她伸手摸了摸杨筱苏的头发。
一如当年。
“明娟姐要一起见见她吗？”杨筱苏温顺的像个孩子。
于明娟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要去接我儿子放学了。”说着，露出一脸幸福的笑。
点点头，杨筱苏给慕介凡回了信息。边送着于明娟离开，边等着新人的拜访。
好在慕瑾妍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几乎是她刚挥手告别了明娟姐，就跌跌撞撞的出现在她面前了。
“他在哪里？”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焦急的神色，慌乱的呼吸，没有了一贯的从容。
露齿一笑，杨筱苏感慨自从上一面之后，她忽然就不再怕这个女人了，因为总感觉她变得像个正常人了。
“他在哪里？”她又问了一遍，语气更急。
“跟我来…”杨筱苏招手。踏上那条她已记得滚瓜烂熟的路。
今天的第二位访客，呆坐在墓碑前哭红了眼，杨筱苏又只好识趣儿的一站老远。
日上西头，慕瑾妍似乎终于坐够了，她轻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杨筱苏轻快道：“走吧！今儿个我请你吃饭，当作谢礼了！你哥哥的事儿，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愣愣点头，杨筱苏还真是有点儿不习惯她这么活泼，尤其是在自己觉得她本来应该很伤感的情况下。
这一顿饭慕瑾妍点了很多很多，让杨筱苏觉得她们其实不是两个人去吃的，而是二十个人。
“真的吃的完吗？”某杨同学开始胆怯。
“没关系，没关系。尽量吃。我现在多少都吃的下！”某慕女士兴高采烈。
杨筱苏叹气：她当真理解不了慕瑾妍怎么看起来心情那么好。默默的扒了两嘴吃的，她边发着呆边等待对面的人开口。
慕瑾妍今天的食量相当惊人，称之为饭桶也不为过。只见她左手拿叉，叉了口牛排吞下，右手拿叉又卷了卷意面咽下，左右开弓、吓死旁人。大口的喝了口玫瑰花茶，她满足的发出一声长叹，忽然开口：“真没想到你会愿意见我。”语气里有着感激，还有着些许莫名的惆怅。
“那天……不好意思。”杨筱苏缩了缩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慕瑾妍想了想，知道她说的是上周六在餐厅里双方不太愉快的那次会面，遂随意的笑了笑：“哦，那天啊。没事，我完全不在意。伯父伯母的行为我能理解，而且说起来那一天大家都挺丢人的不是。”说着，她噗嗤一笑。
想起了那天的情况，杨筱苏也不禁满头黑线：好像确实是这样。
“其实，我真的很想亲口向伯父伯母道歉，只是恐怕一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
“……”
“介凡不是说你想知道你哥和我的事吗？你已经知道了？”
“一点点。”杨筱苏挣扎了半天，豁出去道，“是我去问明娟姐的。”
“明娟姐？”慕瑾妍诧异，“是于老师吗？……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她呢。”
这么说的时候，她的脸上流露出感激的神色，略一展颜，她徐徐说了起来：“我和…杨帆，是在一个很奇妙的情况下认识的。我在教室补觉，他在帮学生写作业…”
帮学生写作业？
杨筱苏很怀疑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但一看慕瑾妍那忍笑的表情就明白自己只能含泪正视真相了。
“哈哈哈，”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慕瑾妍一边摇手一边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一个没忍住，哈、哈哈。一个老师帮学生做作业，这也算是世间奇闻了不是？好笑的是，他那时候竟然还来喊我帮忙一起做。”
杨筱苏扶额，她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问他为什么要帮学生写作业，他竟然回答是为了让学生有时间陪他一起打篮球！我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老师。”慕瑾妍笑着摇了摇头，“我那时觉得好玩儿，所以就帮他了。没想到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接着就有了无数次。于是，我们成了专门帮别人写作业的写友，还开玩笑说要不要成立个工作室呢。”
听到现在，杨筱苏觉得这已经不是挖地洞就能解决的事儿了。她一直觉得自家哥哥乐天的少根筋儿，现在看来他少了好像不止一根筋儿。但真的，就是让人讨厌不起来。
“那段日子，上学真的好快乐，虽然我还是只是去睡觉而已，不过我竟然写作业了，这简直是奇迹呢！”慕瑾妍的眸子亮亮的，然后又哈哈一笑，“虽然写的不是我自己的作业就是了。那个时候我只觉得，这体育老师真好玩儿。”
闻言，杨筱苏脑子里立刻浮现出她老哥呵呵傻笑的样子，腹诽着：是挺好玩儿的。
“后来，我们应该算是成了朋友了吧。不过也可能是我单方面这么认为的。”慕瑾妍的声音低了下来，良久，叹了口气，“哎。如果当初我没把他当做朋友的话就好了，如果当初没有想要接近他就好了。那样他就不会被开除，也不会断了腿，更不会死了。”
她低垂着头，一小口一下口从吸管里啜着饮料，所有的情绪都掩藏在了眼睛深处被牢牢遮在了睫毛和低垂的刘海下。杨筱苏看不真切，也无从接话，只好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吸着饮料。
忽然，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慕瑾妍突地开口：“你哥被开除是因为一张照片，我们两在旅馆门口的照片。”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她用牙齿紧紧咬着吸管，口吃有些不清的说着，似乎这样就能减少一点回忆过去的艰难。
“你们两，旅馆？”杨筱苏皱眉。
“恩，我把你哥当成朋友之后，有事没事就会找他，尤其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那天也是，喝了好多酒醉醺醺的不想回家，说要去旅馆。他只是被我拖出来做了陪客又做了搬运工而已。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