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画眉谈笑天下谋

小说: 妃逃不可,落难帝姬要倾国 作者: 静女其姝 字数:2461

  “死了……”

  空寂的马车里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一丝叹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痛。

  “婳娣啊,你可看到今夜的月色?不久之后,我一定会拿澹台南的命来祭拜你。”这声音,不用说,自然是澹台允,此刻他带着自己的死士,连夜赶往北漠,想要与北漠联手,对抗澹台南。

  “主子,我们已经出关了。”马车外,有人恭敬回禀。

  车内那人以手抚额,半响沉吟:“唔……人都准备好了吗?”

  “回主子,都已经准备好了,全在后面的马车里,有人看着,不会出错的。”

  “那就好,我有些累了,没事,就不要来打扰了。”

  “诺。”

  简短的对话之后,茫茫夜色里再次陷入了沉寂,车队继续向北漠进发。

  车队里,有一辆宽大的马车十分显眼,这马车足可容纳数十人。与澹台允那辆马车相比,这辆车不仅宽大,而且看守的人更多。车内隐隐传来女子低低的哭泣,在这茫茫的原野上显得有些阴诡。

  车厢外围都被上了铁条,里面的人根本逃不出去,除非有人将车门打开。可见,澹台允耗费了多大的心思。

  马车内,挤着十来个婀娜女子,个个姿容绝色,风姿楚楚,她们是澹台允送给北漠王的礼物。北漠王荒淫好色,天下无人不知,澹台允此次正是要投其所好。因此特地从郑国搜罗了十几名妙龄女子,准备作为礼物献给北漠王。

  此刻,马车内那些女子正在嘤嘤哭泣,北漠王虽然是一国之主,却已是迟暮之年,天下女子,又有谁愿意远离家乡,被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轻贱呢?

  有人哭叹自己命苦,有人流泪想念亲人,只有一个女子,始终神色漠然,不哭不闹,别人以为她是贪图富贵她也从不多说一句话。

  入夜了,车队在一处地方原地休息,她们被困在车上,根本出不去。天快亮时,马车内那个女子动了动,借着翻身的姿势,将少许的黑色粉末不着痕迹地从车厢内一处早已裂开的小口中撒了出去。这一切,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发觉,甚至马车外那些看守的人,也没有发觉。

  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照射在茫茫关外,车队终于再次启程,渐渐消失在原野尽头。

  半个时辰后,有一队轻骑在他们休息过的地方停下,他们四处搜寻,终于找到了马车内的人留下的黑色粉末。领头人微微一笑,道:“回去禀报君上。”

  “君上,昨夜徐婳娣服毒自尽了。”

  “啪”,澹台南手中的奏折掉在桌案上。他抬起头,越过桌案下那人低垂的头,越过大殿的殿门,望向远处升起的日光,眼中的情绪复杂难言。

  “终于还是发生了么……”良久,他微微沉吟,闭了闭眼,“选处地方,安葬了吧!”他无力地挥一挥手,下方的人连忙退出了大殿。

  落霞宫是澹台南与长君的寝宫,澹台南继任国君之后,节省宫中用度,遣散了一些闲散宫人,并且没有为自己修葺宫殿,而是与长君住在一起。澹台南每日有阅不完的奏折,几乎五更便起,他从不吵醒长君,每次轻手轻脚地离开。然而长君早已醒来,不过是为了让他放心,一直装睡罢了。

  此刻,长君正在梳洗,一头长发轻轻垂落在肩头。琳琅在她身后,用一根精致的玉簪将它们绾起,再簪一朵珠花,看上去雅致又温婉,倒是很适合长君的气质,长君对琳琅的手法赞叹不已。

  “夫人,听说昨夜那位女刺客服毒自尽了。”外间的小宫女跑来回禀,她是从别的宫刚调来的,因此并不知道那个此刻其实就是四世子的妃子。

  长君紧紧握着手中的桃木梳,尖细的梳齿抵在她的掌心,一阵阵的疼。

  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哽得难受,却发不出声音。宫人们不敢打扰,都静默着不出声。

  昨夜,是中秋啊……据说,她最初遇见阿南的时候,也是中秋之夜,她还是放不下他吧!

  长君心里像被针扎过一般绵密地痛着。她其实,从未想过会让婳娣死,她想,澹台南定然不忍吧!毕竟,那个女子,默默仰慕了他那么多年,失去了一切。

  想起初见时,菊花宴上,那个言语讽刺,眼神轻蔑的女子,把自己刻意打扮得妖娆,风华绝代的容颜下,是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也是因为她,自己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差一点丢了性命。可是当知道她发生的一切,那些恨虽在,却被隐藏在怜悯与同情之下。终究,她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得不到倾心之人的垂爱,却永远活在痛苦中,也许,这样的方式,也是一种解脱吧!

  无声地叹息,自己的命运,又是如何呢?

  是夜,月明,月光洒在雕花窗柩上,似轻纱笼罩。

  妆镜前的二人,相对而坐,笑得温柔。澹台南一手轻抚上长君的脸,另一手拿起笔,在长君眉梢轻轻扫过。宫人早已退去,只余下二人浅浅的呼吸声。

  “今日怎么有空为我画眉啊?”长君嘴角噙一抹浅淡的笑意,温柔娴雅。

  “别动,这样美的一张脸,画什么眉好呢?嗯……这样太淡了,要浓一点才好。”澹台南认真地画着,将她的脸捧在手心细细端详,见她眼角的泪痣在幽光映照下更显分明。“你知不知道泪痣代表相思?告诉我,你相思的那个人是谁?”他语气温柔,似低喃。

  长君却听得心惊,不由自主地偏头,谁知这一偏,澹台南的笔一歪,在她白皙的脸上生生拉出一条长线。蜿蜒曲折,如一条长蛇,看起来有些可怖。

  “让你别动。”澹台南轻声道,语气略显无奈,却是因为她的不回答。

  “君上……”外间有人禀报。

  “进来吧。”澹台南温柔地替长君擦净脸,将笔搁置在案上。

  一阵轻微的响声,外间有人影晃动,有人隔着纱幕垂头,“君上,澹台南带着亲信昨夜消失了。”

  闻言,长君有些愣怔,而观澹台南,却是一脸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一般,“可是往北漠的方向去了?可是带着数名美女?”

  纱幕后的人影微微一愣,“君上真是料事如神,说的一点不错。”

  “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与他兄弟这些年,若不了解他的行事,也就不陪做这国君了。你且去,派人继续盯着他。”

  “诺。”那人一躬身,快步退了出去。

  “婳娣昨晚服毒,他却昨晚就走,真不知道他有没有心。”待那人退下之后,长君忍不住低声抱怨。

  澹台南玩味一笑,“他不过是怕我会现在就对付他。”

  “可是,他逃去北漠,是要投奔北漠王吗?那样,岂不是对你不利?”

  澹台南将她轻轻揽住,“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北漠王不会那么轻易接纳他的。更何况,就算北漠王答应了他,可是北漠真正做主的是北漠公主。”

  长君不语,她突然觉得,身边这个人,似乎真的有睥睨天下的气魄,那种浑然天成的掌控者的威严。她似乎直到此刻才真正看到另一个他。以前那个温文尔雅,闲散随意的南世子,似乎只是他的表象,也许眼前的他,才是他的真正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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