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开诗会(四)

小说: 妃谋天下,殿下有疾别靠近 作者: 老爷宠阿谁 字数:1978

  容华一手拈发,似笑非笑地看向温色道:“你所言有趣得很,你道是‘袈裟点点疑樱瓣,半是脂痕半泪痕’,谓为嚼蕊吹香,幽艳独绝;‘挈阔死生君莫问,行云流水一孤僧’却扇一顾,倾城无色,嗯——说得甚是好听!”

  温色敛眸,看向容华无懈可击的笑靥。

  “你既然说得这般好听,不知如何评点《锦瑟》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温色老实交代:“自是缠绵悱恻,情致幽婉。”

  “比之前三首如何?”

  “技高一筹,情深一寸。”

  “呵!”容华广袖一拂,笑意骤深,“听闻安大人为浥都第一才子,玉禅师乃是诗才横溢,千古难得,至于这个远止,亦是个中翘楚,明日魁才,啧啧,奈何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容华公子请慎言!”安若谷脸色已寒。

  温色蹙着眉,容华这是何意?难道他不像宫九所料?

  忽然容华朝他调皮地眨了眨眼,温色一愣,只听他道:“尔等没诗了么?压不住我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尔等可都要被追忆了,哈哈哈!”

  嚣张至此啊!连提醒都这么不可一世!温色忍俊不禁,随即走到安若谷身边,对他耳语几句。

  安若谷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径自走至案桌,伏案提笔,聚墨成诗。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一直不动声色的远止不知何时已立身于旁,读罢此诗,他饶有兴味地道:“好柔婉的诗,如此悱恻缠绵不输《锦瑟》了!”

  一时,众人目光聚揽,无不交口赞叹。

  温色忍不住心想:能压得住义山诗中情思的唯有他自己了罢?

  “‘情’之一字最难勘破,花非花,雾非雾,原就是大梦一场,小女子不该以此为题。”

  如今将过责全然引至她身上,不知可否就此了结此事。

  《无题》一出,在场众人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容华,敢问安大人的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是否压得住你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容华似笑非笑道:“压得过如何,压不过如何?”

  怕那些书生又要说出什么蠢话来,温色忙道:“小女子已说过,情之一字复杂奥妙,于这诗才之上并不十分相干,倘若今夜诸位未能尽兴,尽是小女子之罪也,再莫论他人是非!”

  此语一出,场上终于安静了。容华凝着温色,眸中闪过异样的情绪。

  安若谷俊眉一皱,万千情绪瞬间敛入眼底。

  远止几不可现地勾唇一笑,随即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楼上司空无极淡地瞥了温色一眼,转身而去,仍是无情无绪。

  “呵,好凌厉的一张嘴。”

  七楼雅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人,那人着一身紫金龙纹底玄服,浑身张扬着霸道狂狷的气质。半块不明材质的面具,自鼻尖往上,遮住大半张脸,面具之下,一张性感有力的薄唇,带着些许盈盈的光泽,竟有引人犯罪的力量。一双眼睛看着温色,极冷极寒,不知是不是面具的缘故,竟隐隐透着银光,温色只被看一眼就遍骨生寒。

  “他就是人称‘人屠’的西岐皇帝昝白起?”

  “是啊!歧国人叫他‘战神’,其余五国都唤他‘人屠’,人屠人屠,人如其名,杀人如麻……”

  “容华,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竟落魄如此,被这帮蠢人辱骂的滋味还好受吧?”

  容华冷冷地撇开眸,没有应声。

  昝白起也不怒,只是淡淡地巡视全场,“诗才不论,只说方才你们如此侮辱岐梁使臣,此罪如何算?”

  全场解噤,无人敢应!

  安若谷拱手俯身道:“少者狂狷,还请陛下与容华公子莫怪。”

  “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不知安大人口中孰狂孰狷?”

  安若谷眉心浸出一滴汗,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嗯?不答?他不答,你来。”昝白起伸手指向温色。

  温色咬牙道:“狂,有志者也;狷,有守者也。有志者能进入道,有守者不失其身。愚以为,孰狂孰狷均不为过。”

  “哦?”

  温色后背的薄衫已凉得通透,冷汗直下。

  “呵,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指手画脚?”

  昝白起的声音冷到了极致,温色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你说她?哈,那你又是什么东西?”容华兀自玩弄着胸前的几缕红发,眸中波光流动。

  “呵,容华,你果真是风月无边啊,先是独孤放,后是昝佑生,如今连这个乳臭未干的丑丫头也不肯放过么?”

  “找死!”容华长眸一眯,杀气顿现。

  “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昝白起出手如电,温色尚未看清楚情况,容华已经和此人交上手,只见红影闪现,容华根本不用虚招,招招直击要害,快如闪电,然而却半分也伤不到玄衣人。

  温色的一颗心狂跳不止,大厅内早已一片混乱,有胆子大的立于门外观望,其余皆四散跑走,生怕株连。

  安若谷一把将温色推出去,“你快走,残局我来收拾。”

  温色被推了个踉跄,心想这里确实不安全,她还是离开为好。

  跑出一段路,温色忽然止步,她把含垢叫出来,劈头盖脸地骂道:“你怎么还在我身边,快去保护你家主子啊!”

  含垢看了她一眼,“他让我护着你。”

  温色忍不住白他,“我好好的,你护什么?你家主子身子差,你快去接应,万一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含垢静静地看着她,温色被看得莫名其妙,正要再骂他,才张口,就发现含垢已经消失在夜色中。

  月已偏西,想必已过子夜。温色踢着脚边的石子,慢悠悠地往质子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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