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殪虎桥坐落在盐川古道上,所以慢慢地就从一个村子扩大成了镇,而且异常繁华。
时间已到傍晚,零若和马月圆便在殪虎桥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二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两人刚走进客栈里,一个眼尖的伙计就过来招呼他们。
客栈里还有几桌客人,在昏黄的烛火里饮酒作乐。
“住店,就一晚。”马月圆说。
客栈的伙计半弓着身子说道:“好嘞,二位请跟我来。”
伙计拿起一盏灯,把零若和马月圆带到一间屋子里,里面摆放着两张竹榻,一张方桌,虽然不是多好,但打扫得却是很干净。
伙计问道:“怎么样?两位满意吗?”
马月圆点点头。
“那就好,您二位就先歇着,要是有什么事叫我就行了。”他把手里的灯放在桌上走出去,离开的时候关上了门。
马月圆把身上背的包袱解下来,坐在桌旁,零若也坐下,拿出临走时樱桃给他的盒子,取出一枚点心递给马月圆。
马月圆接过点心,说道:“零若,你怎么还带着点心?”
“家里一个姐姐走的时候特意给我做的,前几天没顾得上吃,现在都有些干渣了。”
马月圆吃完便睡觉了,零若把灯吹灭,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起身来到屋外,之前那些饮酒的人已经散去,只剩下三两个伙计在打扫狼藉的杯盘。
这时候,零若突然听到了一连串的敲打声,他回过头,看到隔壁一间房门虚掩的屋子,敲打声正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他走过去站在屋外,透过缝隙看到了一个盘坐在竹榻上的和尚,和尚面前放着一个木鱼,一只手拿着木锤有节奏地敲打着木鱼。
又敲了几下之后,和尚开始诵经,零若往后退了几步,想就此离开,但他刚迈出一步,却听到和尚念诵的不是经文,而是一首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零若心想,一个佛门中人怎么能念诵这样的诗,于是他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大师!”
零若走进屋子里,向和尚说道。和尚把手里的木锤放下,从竹榻上起身,双手合十,道:“小施主!”
“大师刚才念的是什么?”零若问道。
和尚没有说话,他从零若跟前走过,轻轻地把门关上,说道:“小施主听到我刚刚念诵的诗了?”
零若点点头。
和尚在桌旁坐下,把桌上倒扣的两个茶盅翻过来,倒满热水,他示意零若坐下来,把其中一个茶盅用手推了过去。
“多谢!”零若坐下来,抚着茶盅说道。
零若又说:“大师为何会念出那样的诗?”
“触景伤情!”
“景固然可望,情固然可伤,但大师却因此而犯了戒。”
和尚喝了一口清白如玉的热水,笑着问道:“此话怎讲?”
“佛家有五戒十善,一不杀生,二不偷窃,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两舌,六不恶语,七不拍马,八不贪婪,九不恼怒,十不背离佛法,此是为十善。大师方才所念的诗文,是犯了邪淫之罪。”
“佛祖说众生平等,他所立的五戒十善,是教诲世人向善,并不是禁锢比丘沙弥的枷锁,若是我佛家弟子都要恪守五戒十善,说不得,想不得,做不得,还谈什么众生平等。”
和尚的话让零若无力反驳,他说道:“小施主喝茶。”
零若把目光转向茶盅,说:“大师这盅里只有白水,没有茶叶,算不上茶。”
和尚笑而不语。
零若端起茶盅喝了一口,入口苦涩,但在短暂的苦涩之后却变成了浓浓的清香,那种感觉很飘渺,零若觉得自己就好像站在一条川流不息的河流边,河中有锦鲤嬉戏,岸边有杨柳依依,而在他周围,还萦绕着一层又一层薄薄的雾。
“大师,这……”零若把茶盅轻轻放在桌上,看着和尚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