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着那片衣袖,愣愣的说不出话来。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怎、怎么回事……”却也是结巴的的很。
“没什么,你别看了。”景琰慢慢的抽回袖子,别过脸去:“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景琰!”
第一次。这是景琰第一次听到我叫他后,却依旧没有回头的遁身为雾飘走。
望着只剩了我一人的房间,手上还残留着景琰的温度,摸着空荡荡的袖口的触感还淌在心头,可他的身影却已经不在我眼前了……
他发生什么事了?
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没了手臂?
谁来告诉我,我昏睡的这段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不行,我得出去。我要去找沐泽问问他景琰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急急的跑到门口,搭上把手刚要转动。可转到一半的手,突然就停住了。
这些天只要我一醒,长老就会出现,并再次把我点睡。我若现在这么冒失的出去,如果迎头撞上了呢?
景琰的到来,强行将我逼醒。这事,长老肯定还不知道,所以才没有赶来。我不能白费了景琰的苦心!
景琰说我中了什么夺神蛊,所以才会这么昏睡……
而让我这么昏睡的,就是长老!
什么叫细思极恐?不过如此吧!
而至于景琰,我只不过是觉得他知道的太多了,所以才显得可疑。可他的话,就一定不能信吗?
不,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这两人,我都该防!
我没有从正门出去,反而将房间的门反锁了。
推开窗,还好我的位置只是在二楼而已。偷偷摸摸的伏头看上一看,确定附近没有人发现我,我才小心翼翼的爬上窗台。
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不知是因为逃跑的刺激?还是高处的恐惧?
按住胸口,我深呼了口气。便探身去够旁边的水管。第一次干这种事情,真的是心惊不已。还好只是二层楼,没一会儿,我就站在了地面上。
目前还算顺利。
接下来?我该去找沐泽了。只是?他在哪?我就这么出去的话,别人能认出我吗?要是被当成外来者会不会被抓起来?
正在我蹲在墙角踌躇的时候。
“你是谁?”
完蛋了,我都还没出去呢!就被发现了?
忍不住咽着口水,我缓缓转过头去。
那是一位看上去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她手里抓着根棒棒糖,肩膀一耸一耸的。好似在哭?
她向我走来:“你是谁?为什么躲在这里?”
待她走近才发现,小女孩眼底果真含着泪水,那小鼻子已经哭的通红。
这谁家的小孩?怎放任她一人在外面哭?不知道现在到处都是人贩子吗!虽然这是光族圣地,但是!万一呢!谁敢保证这里的每一个人就都是好人!
比如……比如那景琰!比如那长老!两人就奇怪的很!
我岔岔的想着,连看着小女孩的眼神都变了。
“……你的眼神好凶……”
眼前的小女孩嘟着嘴,鼻涕和眼泪和在了一起,却还举着棒棒糖往嘴里塞,边塞边哭:“你是谁?你是不是害死我爸爸的妖怪?现在又要来吃我了?”
“诶,你别哭你别哭。”哭得这么响,你可千万别把长老引来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包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来。
一边给她醒鼻涕,一边安抚她:“姐姐才不是什么妖怪呢。姐姐啊……”
将纸叠个一层继续给她擦眼泪,顺便想想该如何哄个娃娃不哭?
“姐姐呢,是来抓妖怪的!把宝宝的爸爸给救回来。”
这话果真有效!小女孩听完眼睛都亮了:“你说真的?不骗我?”
“当然,姐姐才不骗人呢。”
继续给她整理着仪容:“不过啊,你得先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终于止住了眼泪,大吮了一口手里的棒棒糖后,才说道:“我叫依依。昔我往矣,杨柳依依的依依。”
“依依,真是个好名字。依依还知道自己名字的出处。真厉害呢。”我蹲在她的面前,轻拍着两个手掌,希望能博得她的好感和信任。可别再哭了,要把别人引来,我说不定又要被长老抓回去下那什么什么蛊了。
依依头一歪,轻轻说道:“是爸爸告诉我的。”
“恩,依依的爸爸最厉害。”
是啊,一个大男人的,取名还会挑出处。那首《鹿鸣之什•采薇》里的:“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是何等的细腻?
不自觉的,我便吟了起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靡靡。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当然,我念的这首并不是《鹿鸣之什•采薇》里的,只是有感而发吧。
依依还那么小,自然无法感触到我此刻的心境。她听不懂,便也就忽略,或许只是没有心情缠着我好奇吧?
她自顾自己的说:“可是,你救不回爸爸的。爸爸前几天已经被妖怪吃掉了……爸爸说过给我带糖的,可是他让别人带回了糖,自己却没有回来。”
她说完,把糖递到我手里:“你帮我拿一下,不许吃。我爸爸留给我的。”
然后低头在身上不知找着什么。
好一会,她终于从外套的内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她把那东西举给我看。是个有点发皱的平安符。仿佛上面还沾了点已干的血迹。
我复杂的看着依依,这个平安符并没有保你爸爸平安呢。
心疼的将她搂在怀里,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安慰她幼小的心灵。
她很乖的趴在我的肩头:“他们说爸爸是大英雄。爸爸救了我们的圣女,爸爸还救了个什么少主的人。但是,为什么没有人去救爸爸呢……”
“依依!你说什么!”
我把依依从我怀里捞起:“你说你爸爸?是为了救圣女和少主才牺牲的?”
“恩,他们是这么说的……”
我……
呵呵,居然是我害死他的?
我瞬间瘫坐在地,我该说些什么?我该做些什么?依依,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弥补你不完整的家庭和童年呢?
“姐姐,你怎么了?”
“姐姐没事。”
“姐姐,你怎么哭了?”
我一抹脸颊:“没有,姐姐没有哭。”
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依依?你知道哪里有没人的地方吗?带姐姐去好不好?”
“我知道!”她说着,便拉起我就跑。
“依依,依依!我们走小路,我们和妈妈捉迷藏,不要让别人发现好不好?”
“好啊好啊!依依最喜欢捉迷藏了!”
这么说着,她拉着我,瞬间拐进了边上的小道。
我们顺着小道一路走去,七弯八拐的绕过无数的楼房。直走到了岛屿的边缘。
估算下时间,也就十来分钟。看来这岛屿并不是很大。
我们一起坐在礁石上,听海浪拍打的声音,时不时的会有海鸟飞过上空。
我搂住依依:“依依,你怪害死爸爸的圣女和少主吗?”
依依靠在我的身上,大风吹得她有点站不稳:“我怪过。但是他们都说爸爸做的对。”
搂住依依的手不禁又紧了紧:“那依依觉得爸爸该不该这么做呢?”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像在思考,最后咬牙切齿的吐出:“爸爸是英雄!”
依依没有正面回答我,但这短短五个字。包含了依依多少话语?
谢谢你,谢谢你们……
“依依!依依!”
我还想与她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忽然岸上传来许多声音。都在叫着依依。
看来这孩子竟是偷跑出来的吧!
我似是生气的微瞪了依依一眼:“依依认识那些人吗?”
她看着那群人,指着其中一个女子:“那是我妈妈。我妈妈来找我了。”
我顺着依依手指的方向看去,因为距离还有点远,我并看不清她的相貌,但就凭这个轮廓,我就能感受到她此时无比憔悴的心灵。回过头来,我认真的看着依依:“那依依快回去吧!别让妈妈担心。妈妈刚失去爸爸,不能再失去依依。依依明白吗?”
许是看我突然一本正经,依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依依回去了。”
我将依依从礁石上抱下,然后蹲着与她说到:“依依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你见过姐姐呢?连妈妈都不可以哦。”
她歪着头,似有不解:“为什么呢?”
看她这样子,倒是想说?幸好我问了!
“因为这是我们的秘密啊。”与小朋友说话,‘秘密’这个梗是最好用的了!他们是绝对吃这套的!
果不其然,依依突然兴奋起来:“好!我答应你!”
呼,我默默的松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那依依快去妈妈那里吧。记住我们的秘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们见过面哦!”
她一副放心吧的样子:“知道了!”
说完就向那个正竭尽全力呼喊着“依依”的女子跑去。
我躲在礁石后面,偷偷的探出个脑袋,。只见那女子蹲在地上,将依依紧紧的抱住,隐隐有声音传来:“你担心死妈妈了知不知道!不许再吓妈妈了!”
……
我不想再往下看了。看的我眼泪很不争气的老往下掉。
刚刚这小女孩说他爸爸是为了救圣女和少主才死去的。这圣女和少主,定然就是我和景琰了。
我只依稀记得,我最后的记忆是?
木偶!木偶在唱歌,唱的我失去了心智,之后到底都发生了什么,我便全然不知了……
那景然的手臂,还有依依的爸爸。这些一定都是我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发生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木偶是被灭了还是还活在某个角落呢?
这个事情一日不搞清楚,我便一日睡不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