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糟老头一生未娶妻，膝下也没个儿女的，艾颜便时常去探望他。
当然这种探望也不仅仅只是探望。
糟老头也不知活了多久，屋里破破烂烂的，比艾颜家里更落魄穷困。可他却藏着不少的书，本本都是泛了黄的纸张和古怪的霉味。
艾颜每次去，糟老头都要考考她的功课。一是背那些来历不明、署名不详的旧书，二是……睡觉。
好吧，糟老头的原话是这样子说的：“你要感受，感受到自己灵魂的走向和灵魂的脉络。”
至于怎么去感受这神乎其后的“灵魂走向和灵魂的脉络”那就得冥想，冥想就是打坐，闭着眼睛去想。
“打坐也有打坐的方法，要面朝西方，西方是极乐世界，古人常颜登往极乐……”糟老头的声音抑扬顿挫的响在身边，艾颜脑袋一沉一沉，睡意如常的汹涌袭来。
可这一次注定和往常是不一样的。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望无垠的戈壁，风夹着细沙打在艾颜的脸上，有些疼。随后风越来越大，沙也越来越密，演变成漫天的风沙，艾颜的头发在风里凛冽的飘动，正前方渐渐俘现出一个人来。
起初只是简单的白衣黑发，然后越来越清晰，白衣并不朴素，扬起的衣袂里有奢华的光倾泄而出，细细长长的，银链子似的。他的发黑如浓墨，绸缎一样的柔滑。那么漂亮的长发，他就十分随意在脑后扎了一把，额前散散的发垂下，那面容是惊心动魄的美。
微微上挑的眼，薄薄的唇，花瓣一样的色泽，漆黑如寒潭的瞳孔……艾颜一对上，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此时太阳已经下山，薄薄的暮色染上天空，空气中有柴火和米饭的味道涌起。是糟老头在做饭。
“师父……”艾颜揉着咕咕响的肚子，垂着头看脚尖：“今天冥想晚了，你看，要不我就在这吃完晚饭再回去？”
“冥想？哼！怕是睡着了，醒晚了吧？！”糟老头抬眼，皱巴巴的一张脸，眼睛小的绿豆般大，却格外的亮。
艾颜：“……”
被戳穿的艾颜摸摸鼻子，嘿嘿笑了笑。
糟老头不看她，挥了挥手，道：“今儿阴气大盛，我要布法，你回家吧。”
老头神神叨叨，又念了几句便回了房间准备东西去了。艾颜只好回了家自己烧火做饭。只是一边添柴火的时候一边愤愤的想：这都21世纪，妖精都不准修炼成精了，阴气大盛要布法……这真是没有科学依据。
她碎碎叨叨的念着，一道略显锋利的声音响起：“那老头子没骗你。”
平地惊雷。
轰轰隆隆的，艾颜的心脏不由自主的鼓动起来。她下意识的回头，满目是老屋斑斑驳驳灰败的墙壁，和院子里长了近半米的杂草。
“什、什么……人！”艾颜大声的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哪里有什么人，旧式的老屋，从做饭的伙房望去，只一眼就可以望到底。询问声自是没有得到回应，艾颜等了一会儿，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一定是今天听师父碎碎念产生了幻觉，对，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