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青白的手

小说: 听说你也喜欢我 作者: 则安之 字数:2072

  于洲喜欢登山,这个背包是在交了活动经费后队里发的,款式统一,队里为了方便辨认而在每个背包的内袋都挂上铭牌,上面刻有物主的名字,于深见过几次,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按耐不住心头的喜悦,对着山林大声呼喊:“阿洲!阿洲!”

  这声音惊起无数飞鸟,扑喇喇飞向天空,然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回应他。

  他仍不停喊着,好像声音越大,希望也会跟着越大,叶明西静静看着,直到他喘息剧烈,不得不停下声音。这时叶明西才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他不会在这里。”

  于深的手颤抖着,他抓着这个背包,就像徒步在沙漠中的人抓着手里最后一瓶水,他紧紧盯着叶明西,眼中充满迫切:“但他来过这里!”

  这个时候,他只想要得到认同。

  在于洲失踪的那三十多天里,他跟着搜救队踏遍临界山每一个角落,任何可疑痕迹都能带来无限希望,可希望有多大,最终得到的失望就有多大。

  但是现在,他发现了于洲的背包,或许他刚刚从这里经过,或许他就在这附近!

  这个念头令于深无比兴奋,叶明西看着他,一如从前那般冷漠:“我不知道。”

  “他的包就在这里,人一定还在这附近!”于深激动的喊道,他像证明一般把背包举起来,水珠嘀嘀嗒嗒淌下,打湿了他的衣服。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那么幸运。”叶明西说。

  但于深已经听不见去任何话,他踩着崎岖不平的岩石,不顾一切向上爬去,野林里飞鸟振翅,风吹着草木沙沙作响,他终于爬上山坡,然而眼前所看见的依旧是密密麻麻的树木。

  “阿洲——”

  他冲着茫茫天空声嘶力竭的喊,回答他的,只有连绵不绝的风声。

  他剧烈喘息着,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背包仍掉在手上,湿漉漉往下淌着水,叶明西提醒他:“天快黑了,我们该走了。”

  走,确实该走了。

  不是山外,而是山里。

  在沉默许久后,于深开口说道:“我们回村子吧。”

  叶明西愣了一下,神情里浮起诧异,很快又变得波澜不惊:“最近经常下雨,出村的路很容易被淹没。”

  他在提醒他,今天如果不走的话,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但于深已经下定主意。

  那是他唯一的亲人,值得用一切去交换,哪怕希望渺茫,他也要留下来。

  每一条路都可以通往两个相反的方向,也会得到两个不同的结果,而像于深这样的人,他所能看见的,只有自己想做的事,不管走的是哪条路,目的都不会改变。他毫不犹豫选择原路返回,因为他觉得在这里最有可能找到有关于洲的线索,叶明西不再说什么,他的话总是那么少,在别人沉默的时候,他绝不会开口。

  回去的路上,于深把背包交给叶明西,准备去村里打听一下,看有没有人知道于洲的事。

  炊烟在黄昏中袅袅升起,与远处的夕阳交相辉映,使得这山村的暮色更加安静恬淡,他来到先前买烟叶的地方,巷子里还是那么冷清,仅有的几间平房都门户紧闭,除了穿堂而过的风声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于深转了一圈也没遇见半个人,正想着要不要找间房子敲门问问时,巷子尽头忽然响起开门声,一道人影从那间屋里走出来,左右警惕的打量着,但并没有发现处于视线盲点的于深。

  天已经黑了,巷子里没有路灯,乌漆漆的看不清楚,于深本想出声唤他,但那个已经转身急匆匆离去,于深犹豫片刻,从后面悄悄跟上去。

  那人走得很快,时不时回头注意身后的动静,于深借着树木的遮掩跟在他后面,小路上杂草丛生,一座石头垒成的院落出现在他视线里。那人停下脚步,铁锁晃动的声音在暮色中响起,尤其清晰刺耳,他从木门开启的缝隙中挤进去,迅速将它重新掩上。

  于深这时候才小心翼翼靠近,门没有关实,他看见那人来到一扇窗户边,伸手使劲敲了敲。

  啪啪啪——

  片刻寂静后,窗户里面突然响起巨大的撞击声,一只青白的手从缝隙中拼命伸出来,胳膊碰到断裂的窗棂,被划得鲜血淋漓。

  天色昏暗不清,窗户里一片漆黑,只有这一只手在挥舞挣扎着,说不出的诡异。

  那人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朝这只手用力打下去。凄厉的惨叫声随之响起,于深几乎想要冲进去朝对方面门狠狠揍上一拳,那人继续拿木棍啪啪敲着窗户,过了很久,那只手终于再次伸出来,颤颤抖抖搭在窗棂上,充满无力反抗的恐惧。

  那人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掏出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塞到那只手上,那只手疑惑的捏了捏,然后像得到世上最大的馈赠那般缩回去。借着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于深看见那人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使得颧骨深陷的脸庞更加诡异阴森。他把整条袋子都扔进窗户里,拍了拍身转过身,于深闪进围墙拐角,看着他将大门上锁,嘴里哼起小曲,踏着夜色慢悠悠离去。

  直到他走远之后,于深才从暗处走出。这间屋子像是已经荒废很久,围墙边长满杂草,木门破烂不堪,勉强可以锁住,透过裂缝可以看见几间平屋,有的墙面已经倒塌,乱石堆在院子里,显得杂乱不堪。屋里没有半点光亮,窗户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于深考虑着要不要翻墙进去看看怎么回事,至少这点高度对他来说是小意思。

  但他想找的并不是这个,他应该马上离开,而不是留在这里趟混水。

  他后退几步,看着这间在暮后中愈显阴沉沉的屋子,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就好像他刚刚所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天边最后一丝光亮被云层吞没,风从墙壁鏠隙里吹过,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捂着嘴偷偷哭泣,于深把心一横,转身准备离开。

  一道人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锐利的眼睛在黑夜中发着闪,就这样直勾勾看着他,不知已经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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