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曲面

小说: 梦境维度 作者: 教父 字数:2530

  “你能这么想就太好啦,维柯。”埃布尔很高兴地说,“这么晚啦,你不用休息一下吗?”

  “我现在已经不是在人间的‘人’了,不需要休息了。”维柯笑道。

  “好吧。那你明天打算去哪?”

  维柯神秘地一笑,“一个好地方。”

  维柯在路灯下整整坐了一夜,灯光倒映着他的曾经的梦和现在在人间的所有人的梦,大楼上的灯光一盏盏熄灭,最后只剩下微微几盏。空气中残留着微甜,夜的凄美也就显现出来了,彩虹般绚烂的街道也失去了活力,于是街灯也变得老气横秋。灯下的维柯也重新变得苍老。

  黎明时刻,这是所有生命重生的时刻,这个时刻的月已经轻轻隐去,惨淡的月慵懒地弯曲在天空的一角,周边寥寥几颗星是它最后的安慰,但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的冷酷,在日出的时候它终究要被代替掉。

  又到了日出的时刻,维柯觉得眼前的一切似乎和昨天不一样,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十分陌生,一切都不是原本的模样了,这或许就是再回人间走一遭的感受吧。过去的一天他觉得格外的漫长,之前他无情地挥霍着时光和生命,他曾经觉得时间太过于漫长,在他老年的时候他感叹时光飞快。现在他却又觉得时间这种东西,就是适合被挥霍掉。

  “走吧,维柯。”埃布尔有些懒散地说。“你要去什么好地方?”

  “一个有趣的地方。跟我来。”维柯站起来,沿着繁乱笔直的马路行走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在他的身边驶过,噪杂的汽笛声不绝如缕,透明的玻璃窗将刺眼的阳光反射到各个地方,将每一个角落都点亮起来。

  这些都没有干扰到维柯的心情,他看起来很高兴,脸上一直挂着甜蜜的微笑。

  不知行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像城堡般的建筑前,这里的规格从表面上看和维柯的家差不多大,但是比他家的装潢还要精致:门前耸立着一座金色的女神雕像,雕像的下面是一池喷泉,喷泉的高度差不多有三十米高,但也无法企及雕像的高度。那座像城堡一般的建筑是全金色的,更加凸显出其高贵的格调,欧式风格的基调让建筑显得更加端庄威仪,一座巨大的花坛藏在女神像的后面,里面的花按照颜色分成不同的区域,每一个区域的花朵的大小和数量都相同且没有半根杂草。建筑的楼底下还停着无数辆大大小小的车辆,每一辆车都是价值连城的。

  当然这只是从一个很狭小浅薄的角度上看上去的景象,这里真实的情况要比这浅浅的一隅复杂得多。这里几乎涵盖了世界上的各种娱乐设施,只要你能想到的这里都有相对应的地方来满足你,当然价格一定是不菲的,光看楼下停的那些车就知道了,这个地方是专门为富人准备的场所。这里不仅是一个娱乐场所,而且还有配套高端会场、客房、餐饮、接送及金牌管家,简直比国王的生活还美妙。

  “这里就是你说的有趣的地方?”埃布尔问他。

  “没错。”维柯满意地笑了,“你不觉得这里就是人间天堂吗?”

  埃布尔没有回答他,维柯也不在意,轻车熟路地踏上门前的铺着红毯的水晶台阶,径直走进了门里。

  门内的景象和外面完全不同,而且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里面人来人往,各种各样的人,男人、女人还有小孩子,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满意或是快乐的微笑,虽然人员繁多,但人们往来有序,对照面的人都点头微笑致意,好像对待一个刚认识的朋友一样礼貌欢喜。

  抛开人来看周围的景物,周围不外乎都是一些娱乐措施,有桌球、纸牌、麻将等,但是却排列的井然有序,每一项娱乐设施都有各自的区域,彼此互不干扰。通过一段长廊后来到后面还有游泳池和高尔夫球场,再后面就连接到了海洋,那里的乐子更多:冲浪、帆船、游艇、海钓、潜水……当然这只是冰山一角,这里一共有十几层高,每一层都有不同的娱乐设施,每一层都针对于不同的人群,但是人群当然也是针对于生活十分富足的又有闲工夫的人来说的。

  “维柯,你经常来这里做什么?”埃布尔问维柯。

  “我……我不太喜欢玩这些,”维柯指了指一层的纸牌之类的娱乐项目,“我比较喜欢高尔夫,偶尔也去冲浪……后来岁数大了就喜欢去钓鱼了...嘿,你知道吗,有一次我钓到一只近两米长的金枪鱼呢……”

  见埃布尔没有反应,维柯便提议带它去楼上看一看击剑、马术、飞行等项目,但埃布尔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你根本不懂生活。”维柯有些扫兴地说,一边说一边朝高尔夫球场走去。

  高尔夫球场的人并不多,只有几个人在那里聊天,偶尔挥动一下手臂打上一杆子。

  维柯远远地望去,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时他最爱的运动就是高尔夫,他特别享受挥杆的那一瞬间高尔夫球在空中划出的弧线,特别是球飞到至高点的时候,那一颗小小的白色的球正好将他头顶的太阳遮住。每每他看到这个情景的时候,他就会情不自禁地感叹这一颗小小的球的力量好大。

  一颗球落在洞中,结束了它的使命,挥杆的人也满意地笑了,他身旁的人也笑了。

  “我认得那个挥杆的人,”维柯说,“他叫杰卡斯,是我的一个朋友……我们经常在一起切磋球技……好了,我们去那边看看吧,埃布尔。”

  他们沿着游泳池一直向右走去,游泳池里的水很蓝,就像是大海一般,但总归还是很狭隘,维柯发现里面的人似乎并不是特别的肆意畅快。

  过了游泳池他们看到一个青年在表演滑板特技,青年大概二十多岁,头上戴着头盔,身上长着健硕的肌肉,一身很随意的运动服让他显得好像不是一个专业的表演者,倒像是一个路边的业余玩家。

  青年在光滑的U型板上来回滑动着,在空中留下优美的弧线,一来一往,就像蝴蝶纷飞一样,虽然双翼很美,在挥动的一瞬间会留下很动人的痕迹,但毕竟是暂时的、瞬间的、转瞬即逝的。

  维柯认真地看着那个青年,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眼神定格在他的身上,一时间他觉得他的目光很迷离。

  “你在看什么?”埃布尔问他。

  “没看什么。”维柯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注意到那个U型板了吗?”埃布尔突然问他。

  “怎么了?”

  “那个曲面,很美。其实那个U型板和人生的轨迹很像,不是吗?从人生开始的那一刻,生命就站在顶点,但却一点点地在走下坡路,那便是青春。青春是人生的旅途中行走到的最低的高度,在这段美丽的旅途中,我们无时无刻不在仰望,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迷茫,前方是高耸的山峰,充满了未知的挑战。就像褪了一层皮之后重新准备出发的婴孩一样,却失去了婴孩的那种无畏与无知。经过了成长和蜕变之后,我们一点点又登上了顶端,但这次再次回到顶端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失去。和生命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一样,一丝不挂,什么也没有带来,而第二次登上顶端的时候同样也什么都带不走。人生,其实就是一个不断拥有又不断失去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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