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平面(上)

小说: 梦境维度 作者: 教父 字数:2041

  维柯听了埃布尔的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维柯,既然回到了人间,你难道不想回你的家看一看吗?”埃布尔提议道。

  家?对啊,那才是他在人间真正眷恋的地方。

  维柯便沿着熟悉的街道向他生前的家走去,这次他没有过多地注意周围的景象,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只要能回到那个他熟悉的地方,便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七拐八拐走回了家,一栋豪华的别墅。虽然称不上是全世界最豪华的别墅,但光看外表就能很明显地展现出他生前的财富:且不说它的面积有多大,又有几层楼高,金银色相结合的表面就已经为其涂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螺旋形的楼体和它两侧的喷泉相映衬,更凸显出别墅的高大和美观,通往别墅的门是一条风格极简的卵石小道,却因为周围的景色而显得并不很简单,反而有一种低调的奢华美感。路旁的两片一直延伸到别墅的边界的草坪上的草整整齐齐,甚至颜色都没有半点差异。一圈白色的栅栏似一株株低矮的幼树乖巧地竖在那里,才阻止了那绿色的野蛮生长。

  当然,这只是维柯的别墅的前面,至于别墅的后面就更是别有一番天地了,偌大的游泳池、高尔夫球场、专供客人用餐娱乐的房子……如果说天堂在人间开设,那么一定就是在这里。

  维柯颇为得意地对埃布尔炫耀道:“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这里就像天堂一样?”

  “天堂也有阴暗的一面啊。”埃布尔回答。

  维柯轻车熟路地走进院子中,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这都是他奋斗的成果,这里的每一片砖瓦都记录着他辉煌的一生。

  他一路晃到了门口,然后穿进了门里面,进入到了他的家中,家中还是老样子,似乎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改变什么,但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家中很冷清,一层一片寂静,只有壁钟叮叮当当的声响。金丝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的几盘水果都已经蔫了,有些已经趋于腐烂,招来了不少小到几乎用肉眼看不见的飞虫。

  维柯有些失落,这时二楼传来了争吵声和一个妇人的哭声,他赶紧跑上楼去看是怎么回事。

  二楼显得十分杂乱,并没有像一楼那样整洁,在二楼的楼梯口就能看到,维柯站在那,仿佛这一切都很陌生。所有的东西都胡乱地撒在地上,各种碎片堆积在一起,花花绿绿的让人眼花缭乱,几乎都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伴随着妇人的哭声,这一切事物都被蒙上了一层悲戚的薄纱。

  “这栋房子凭什么归你?”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将妇人的哭声掩盖住,几乎充斥了整座二层。

  “当然归我,遗嘱上写得清清楚楚,这房子就是我的!”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出现了,将刚刚男子的声音压了下去。

  维柯呆住了,这不是他的两个儿子的声音吗?哭泣的妇人就是他的妻子啊!他突然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立在那,唯有眼睛在不停地颤着,因为里面有一层像水一般的东西在涌动着。

  “啪!”一声清脆的破碎的声音传了过来,应该是碟子或是碗之类的瓷器碎裂的声音,随即一个男人拿着一件外套从屋子里冲了出来,眼睛是血红血红的,身上穿的衣服歪歪扭扭的,上面还带着几抹血迹,很明显是和人厮打之后的样子。

  维柯的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他没想到自己曾经温馨和谐的家居然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机械地往前走着,进了一间屋子,他看到妻子正坐在床上呜咽着,他的妻子只比他小一岁,但是看上去却要比他年轻得多。可现在坐在床上的分明就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老得几乎维柯都认不出来她了。

  又一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着他的母亲喊道:“如果这房子给他,我就一把火烧掉!我说到做到!”说完便摔门而去。他身上的衣服同样有厮斗过的痕迹,和刚才的男子长得也很相像。

  老妇人愣了一下,在那一瞬间他是停止了抽泣的,但是马上她又开始了低沉的呜咽。

  维柯走到她身边,伸出手摸着她的脸,可是两个人谁也感觉不到彼此,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啊。维柯十分想安慰她几句,但是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见的啊。

  埃布尔知道维柯很伤心,他很后悔自己的提议,便对他说:“好啦,维柯,我们走吧。换一个地方,我知道你一定还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让我再呆一会儿吧,就一会儿。”维柯平静地回答。埃布尔没想到他居然还能用如此平静的声音来回答他。

  维柯从他妻子的身边走过,他轻轻地走着,像是怕惊动什么一样,实际上他踩在地板上根本不会发出声响。他看着每一寸地板和墙壁,甚至每一个细小的角落他都没有遗漏,他尽量将他眼中的所有的事物都仔细地观察了几遍,这一切他都很不舍啊,虽然说他没想到他的家会变成这样。

  他走遍了家中的每一个房间甚至每一个角落,这段时间他的妻子一直没有停止过呜咽,也算是为这冷清的环境添了一些气氛,尽管是悲伤的气氛。

  “走吧。”维柯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很勉强,他一步一步走出这个残忍的房子,这座冰冷的房子。

  从维柯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维柯和埃布尔漫无目的地走着,即将落幕的火红色最后在天边染红了一大片的云朵。

  “维柯...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或许你应该去……其他你想去的地方……”埃布尔支支吾吾地说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维柯。

  “不,谢谢你,埃布尔。”维柯突然说道,“谢谢你让我懂得了一个道理:建立在物质基础上的亲情就如同变质了的汤一般,再怎么去热它,它都不可能恢复原来的味道。亲情,本就是一种纯粹的东西,就像白水一样,永不褪色,永不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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