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这场梦做了很久,等她梦尽醒来时,那场大雪已经停了。纷纷扬扬那么多个日子,天终是放晴了。
她想坐起身,一动就感到腰上一阵撕裂般的痛。
“别起来,伤口才刚长上疤。”白珩时神容有些憔悴,阻拦道,“舌头上的伤也是。”
流霜垂眸恻然。
“你怎么那么傻,怎可以寻死呢?我在三生崖下救你一命,是为了让你再轻生的吗?”白珩时握紧她的手,薄怒,而后又长长地舒了口气,“谢谢你没有事,又活过来了。今生你的性命有我保管,不许你再做蠢事,听见了吗?”
流霜点头,深黑长睫垂下。
映冬的屋子里倒有不少药用的物品材料,毕竟要抓些年轻女子总需要些手段。白珩时挑了几样滋补身体的药材,给流霜熬成汤,喂她服下。一段时间下来,流霜气色回缓得挺快,伤口也长得很好。
“白大哥,我好像记得一些以前的事了。”流霜走出屋外,雪虽下得多,却也融得快。再过一段时间,便可欣赏春日美景了吧?
“福祸相倚吧。”白珩时语声平静如微风拂柳。
“白大哥,我向你保证,今后再不会做些愚蠢轻生之事,今后君生我便生。”流霜郑重其事地说。
白珩时静默须臾,转眸之时目光忧切,“即使我不在,你也要一直好好的,不做傻事。”
流霜睖睁,但瞬间又在心里讥笑了自己一番,白大哥是不会有事的,他只是担心自己会想不开而已。
<><><><><><><>
南城的一家茶楼里,想要进去喝茶的客人都在门口被拦了下来,因为修文侯包了整个场子。
居高望远的楼阁之上,一位威严雍容的贵人和一位秀丽端庄的姑娘正面对而坐,淡淡的茶香环绕在侧,沁人心脾。
“多谢侯爷款待。”温言臻颔首施礼,“不知侯爷召民女前来有何吩咐?”
“温姑娘客气了。你可是本侯的大功臣啊。”萧泾潜笑得爽朗,“你帮助本侯解救了整个梧城,而华云庄又为重建梧城出了不少财力,本侯当是好好感谢你一番。”
“不敢当,施药救病是大夫本职之事,华云庄得蒙侯爷眷顾,自当为侯爷出力。”
“你倒是知礼。”萧泾潜颇为赞赏地点点头,“怪不得訸儿为你动心。”
温言臻微怔,静等萧泾潜后话。
果然——
“訸儿虽为你动心,你虽温善聪颖,但本侯却是不能让你嫁进侯府,你可知为何?”
“民女不知,民女不敢高攀。”温言臻垂目。
“侯府既已向令妹提亲,这桩婚事定是不能再改的。其次,说句失礼的话,温姑娘你曾沦落青楼,虽是清白之身,但也难免落人话柄。”萧泾潜嗓音沉重若钟,一下一下敲在温言臻心上。
“是。”
“訸儿何尝不懂得那些个道理,可是他却一直乐得做错,个中理由你又知否?”
“是。”
“照温姑娘的聪明才智,应该怎么做,本侯不必再教你了吧?”
“是。”温言臻微微阖目,一行清泪滑了下来。
几日之后,侯府送聘礼到了华云庄,又告知了迎亲之日在五日之后。择日不如撞日,五天后便是良辰吉时。温鸣山欣然接受。请期之礼,成。
在温言湘乐不思蜀之时,温言臻却向毓绣提出了离开之请。
“这是侯爷的意思。”萧泾潜明刀明枪,温言臻怎不知其意?他希望她离开些日子,以免乱了萧訸心神。
“哎,臻儿,你之前因为瘟疫的事情弄得自己卧床不起,身子还没好结实,又要离开母亲身边,母亲难能放心呢?”毓绣忧心地说,“只是侯爷有了这样的指示,我们又还能说些什么……”
“母亲,不必担心。臻儿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倒不如趁此机会遍访名医,精湛自己的医术。”
“只是你父亲那儿……”
“我听说父亲正在考虑派人去荣城的锦云阁查看账本,母亲倒不如趁此机会推荐女儿?”
“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正好,你晟哥哥也有事要我向你父亲提提呢。”
“晟哥哥?”
“哎呀,你晟哥哥也有了意中人啦!”毓绣笑着说,“那姑娘是前段时间来到碧云天做工的,人呢俊俏伶俐得很,我见过心里也挺喜欢。”
“是嘛,母亲看人准不会错。”温言臻也开朗了些。
毓绣当晚就向温鸣山提了这两件事。对于温言晟的亲事,温鸣山倒是不反对,毕竟自己的儿子也到了嫁娶之龄,只是由于门第之见,还需要考虑一下。而把温言臻派去荣城探查生意,这会是个好举措吗?一来女儿家对账本一事并无经验,而来三女成亲在即,若此一行,不就错过了大礼了吗?
“臻儿的能力,老爷还信不过吗?”毓绣说,“臻儿只是去查下账本,不会耽误多少功夫。即使错过了湘儿的成亲之日,她们两姐妹间还会计较那么多吗?”
温鸣山捋须,思虑着。
“去荣城一事,晟儿是不二人选。但晟儿平时忙着看管碧云天的生意,够辛苦的了,不如另找一个信得过的人。让臻儿前去试试手,不也万全吗?”
“好吧,夫人都这么说了,就依夫人。”温鸣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