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身体酸疼的厉害,季星梦等到萧允祯在身旁睡下,她才随意穿了件衣服去洗身子。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花香放好水,呲牙冲着季星梦笑。
柳眉轻挑,季星梦笑道:“恭喜什么呢?贺喜什么呢?是恭喜本宫,还是恭喜夫人?”
坐进池子里,水温刚刚好,空气中弥漫着季星梦最喜欢的香料。身心都平静了下来。
“当然是恭喜娘娘啊。”
花香说完,变为季星梦按摩着肩膀,时不时往池子里倒着花瓣。
……
难得安静的地方,季星梦估摸着萧允祯醒了,更加不想从池子里出来了。
越想越烦,季星梦罕见的焦躁起来,煎熬在宁柏汐和萧允祯中间。
转念一想,她对宁柏汐固然是存了那样的心思,但人家对她一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说话方式依旧生硬冷淡。
手掌被泡的有些发胀,季星梦重重叹口气,手指将水上飘着的花瓣掐碎碾烂。她至始至终,最对不起的就是萧允祯。
“娘娘,快出来吧,在泡下去,身体又要不舒服了。”
花香在门口说道,季星梦经她这一说,才想起来酒的事情没有解决。
忙擦拭干净身子,换上了崭新的宫装,走到内殿时,萧允祯已经醒来了,望见她时,便招了招手,像呼唤一只小狗。
“皇上。”
季星梦走过去,露出笑容柔柔的喊了一声。
萧允祯闻言,便换了更舒服的姿势靠在床榻上,饶有兴趣的等待季星梦的下文。
“臣妾酒的事情……”
四下张望了一番,季星梦发现自己平时放酒的地方,都没有了酒壶的踪影,她心里嘴巴上愈加渴望尝到罗浮春的甘甜。
“停一段时间,每日光是你的酒,瑶华宫都是不小的一笔开销。”
萧允祯一本正经的回答,从窗外望了望天色,便唤了邓福生进来替他穿衣服。
“那由臣妾用自己的钱来买。”
“现在南海战事吃紧,真是需要军饷的时候,爱妃如此心系国家,朕很是欣慰啊。”
说罢,萧允祯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浮灰,走过来犒劳似的拍拍季星梦的肩膀。也不待她回答,自己便迈着大步除了瑶华宫。
黑白颠倒,强行扭曲她的意思。季星梦皱着眉,心里思索着如何才能让萧允祯收回成命。
……
没有酒水的日子,对季星梦来说十分难熬,胃部偶有疼痛传来,她的理智才恢复了些许,拿着笔在宣纸上胡乱画着,心里很乱完全静不下来。
“去钟粹宫。”
实在不行,便请宁柏汐替她到内务府那些酒来解馋。
跟在季星梦身边的依旧是花香,知道她是夏眠的人,但相比起瑶华宫其他不知底细的宫女来说,还是好了太多倍了。
好歹姓“季”,只要她还在皇宫里过的滋润,夏眠就不可能会动她一根指头。
季星河死时,夏眠的反应季星梦至今记忆犹新,那样冷血的女人,心眼里恐怕只有权力和地位。
“给德妃娘娘请安。”
宁柏汐的贴身丫鬟春水在钟粹宫正教训着洒扫婢女。见到季星梦先是行礼,而后和花香相视一笑,德妃娘娘经常来,连带着她与花香也渐渐熟悉了起来。
“这是?”
季星梦原以为宁柏汐身边的宫女,不说和她一样与世无争平静淡泊,好歹也应该是温和老实,今日见到这春水对一个小宫女这样训斥。不免的对此事起了些许好奇心。
“回德妃娘娘,奴婢正在替贵妃娘娘教训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
春水气上心头,两团眉毛皱成一团,带着怒火的目光盯着跪在地下的小宫女。
宁贵妃虽不得皇上宠爱身体病弱,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欺负到头上来的。
季星梦视线扫过小宫女,对方低着头,看上去是恭恭顺顺,握着扫把的手却紧紧攥着。
“这种人可留不得,打发到慎刑司算了。”
季星梦淡淡说道,小宫女抬起头来,满脸的不可置信,回过神来时,就开始拼命的磕头,“德妃娘娘恕罪,德妃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春水也是一怔,而后连忙吩咐几名粗实丫鬟,把小宫女带到慎刑司去。
惩罚宫人的最好手段,就是送去慎刑司,在那坐着整个皇宫里最脏最下等的伙计,稍微一犯错,便是一顿毒打。犯了错的宫人被送去那,撑下来超过十天的人,寥寥无几。
解决完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季星梦轻车熟路的走向内殿,宁柏汐坐在椅子上面对着窗户,不知在发呆还是思考。
“贵妃姐姐。”
如同往常一样,季星梦唤了声,宁柏汐回过头来,神色与平日相比,好像更加疏离和冷淡。
季星梦注意到,她送的字画,也被宁柏汐取了下来。
压住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季星梦坐到宁柏汐旁边,一时没想到说些什么,气氛一下子凝住。
“妹妹,很得皇上宠爱。”
罕见的,宁柏汐先开口打破沉默,季星梦诧异望过去,对方面上还是同一副淡漠面孔。
甚至都有些怀疑,眼前此人是不是被别人掉了包,那样像寻常后妃一样幽怨中带着羡慕的语气。
心中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破灭了,宁柏汐以往出尘绝艳的气质形象,因为短短一句话,一下子打了折扣。
“姐姐。妹妹此次来,是有一事相托。”季星梦转移话题,避左右而言他。
“希望姐姐能派人去内务府,替我取来几坛名叫罗浮春的酒来。”
宁柏汐闻言,咳嗽了几下,脸上泛起红晕,用手轻轻拍着胸口,红唇微张,轻喘道:“没酒。”
惯用的说话方式用在现在,显然让季星梦着急了起来。
花香在一旁,和适宜的开口道:“回娘娘,皇上下令,为了您的身体,别说是内务府了,整个皇宫,现在都找不出一坛酒来。”
季星梦在宁柏汐跟前丢了人,心中不愉快,说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本宫?”又转头看向宁柏汐,歉意道:“是妹妹的疏忽,让姐姐见笑了。”
宁柏汐小口饮着茶水,一言不发。
也不做就留,季星梦就回了瑶华宫。
仿佛前些日子的相处是和另外一个人,宁柏汐又恢复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冷漠与疏离。
季星梦摸不着头脑,无事可做,无酒可以消遣。只在纸上细细描绘着宁柏汐的容颜相貌。
不敢往深里猜,宁柏汐那句幽怨的话一直萦绕在季星梦脑中挥也挥不去。花香倒心情颇好的在旁边研墨。
“皇帝驾到——”
门口传来通报声,季星梦心下一慌,忙随意扯了张纸盖在那副画上,快步走过去迎接萧允祯。
“给皇上请安。”
双手交叠,微微弯膝,季星梦才注意到自己手上因方才慌乱留下了墨迹,现在又染到了裙子上。
黑色的墨,在浅蓝色的宫装上十分显眼。
萧允祯自然也看见了,偏头看向窗边的那张桌子,“爱妃在写些什么?”
说着,他就迈着步子往过走,掀开盖在画上的纸。
被抓了个现行,季星梦脚步顿住,面不改色,回道:“宁贵妃娘娘,托臣妾画了一副画。”
“爱妃的画功,没想到和书法一样出众。”
萧允祯说道,草草浏览过画,又从另一堆纸底下抽出来几张画,上面自然都是宁柏汐。
记忆里这张脸都已经模糊了。视线依旧没有在那张出尘绝艳的面孔上停留,而是盯着一旁的诗句。
抬眼看向季星梦,萧允祯将画旁边的词句念了出来,“恨不相逢未嫁时。”
季星梦身体僵住。
“爱妃好文采。”
萧允祯将那字盖了过去,未细细在此事上追究,不咸不淡夸了一句。
“从书上摘来的句子。”
轻声回答,心中所想被戳破,季星梦不敢抬头看萧允祯。
气氛比和宁柏汐时还要尴尬,季星梦咽了口唾沫。
“好好休息,朕还有公务要处理。”
……
晚上萧允祯翻了宁柏汐的牌子,跟着他从皇子到皇帝的老人都知道,宁柏汐嫁进皇子府的大婚之夜,萧允祯就留宿在了别处。
暗里的不知道,明面上,萧允祯一次都没有和宁柏汐同床共枕过。
季星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面对那两人,她已经不知道要用什么心态了。
看见书架上摆着的《女戒》《女训》苦笑一声,将那两本书拿下来丢在角落里面。
眼不见心为净。
“管他什么劳什子礼义廉耻。”
……
一连着几天,萧允祯都歇息在了钟粹宫宁柏汐那,一时间宁贵妃风头大盛,就连她脸上的气色,也看着好了不少。
季星梦在请安时在皇后宫中想要与宁柏汐搭话,对方干脆不理了,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私下里去钟粹宫时也被宫人拦住,说宁柏汐身体不好需要静养。
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季星梦也便不再去了。
皇帝的宠爱并没有持续多久,南海那边又一次传来了宁将军打了败仗的消息,紧接着,萧允祯亲自在宁柏汐的寝宫里发现了诅咒皇后德妃丽妃的巫蛊娃娃。
是南海一带,特有的施咒方式。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