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我了吗?”换了种方式,他又问了一遍。
“我们一起去要过饭啊!”
沈遇的笑容渐渐加深:“我劝你小声一点。”
感觉到沈遇已经在生气的边缘徘徊,祝尘立即放低了音量:“我们,我们一起要饭,你忘了吗?”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那个时候,祝尘还只是罗昂门下的一个扫地童子,因偷懒而被赶出来了。
无依无靠的祝尘只身来到繁华的锦要城,由于面孔与大安国人有些不同,尤其那一双与琉璃金一般的瞳孔,被这里的乞丐当做了玩弄的对象。
他第一次离开苍山,突然感觉这不是想象中的江湖。
那天,他坐在偏远的街上,
一只白皙的手出现在面前,上面静静躺着一个铜板。
“分你一个。”他如此说道。
祝尘抬头,这人穿着锦衣华服,想必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能多给一个吗?”
只见这小孩突然涨红了脸,然后尴尬的摇了摇头。
“你不是有钱人吗?”
“不……我。”小孩仿佛要哭了,声音也有些委屈,“我就只有四个铜板。”
遭了,玩过火了。祝尘慌慌乱乱地想要安慰他,但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只得把手中的铜板还给了他:“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这下小孩愣住了,望着比自己高半个头都祝尘,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额头已经破了,还留着血,金色的瞳孔反着阳光的光辉,比大安国人更为深邃的面孔。
混血儿吗……
“你就四个铜板还要给我一个,你心可真大。”
“你……你不是说自己三天没吃饭了吗?”沈遇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祝尘真想给他一巴掌,真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哪个讨饭的不这么说!”
“行行行,你走吧,在这儿真碍事。”祝尘嫌弃地说道。
小孩看了他一眼,还想再说什么,突然看到了气势汹汹的一群人往这边走来,于是赶紧从一旁跑开了,慌乱之中不小心撞到了许多路人,于是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咒骂声。
羡慕啊,这种锦衣玉食的小少爷。
到了晚上,祝尘还在街上游荡,突然看到了前面有个人慢悠悠的走着,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那衣服,分明是那个小少爷。
“喂,你怎么还在这儿。”难道不应该在家过人人向往的好日子吗?
他转过头,本来还没哭那么凶,看到祝尘后,突然情绪激动,豆大的泪珠,一颗,两颗,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哭什么。”祝尘真是心烦,他哪有那个耐心来安慰人啊,“你府邸在哪,我送你。”
小少爷摇了摇头:“不,我不回去。爹爹今天,今天来这儿了,回去要……要……要挨打。”
带着哭腔,说得迷迷糊糊的,好在祝尘还是听懂了那么一些。
他还说,自己是跟着母亲出来,最后悄悄跑掉的。
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他同意让小孩跟上自己。
这种含着金钥匙出身的少爷,离开家肯定只是玩玩儿的吧,说不定明天就受不了这种生活,决定要回家了。
“所以,你是哪个府上的啊。”祝尘和他坐在一个破旧的马棚旁边,马棚里有其他乞丐,进不去。
“沈府,盐商沈府。”他转头看着马棚里的乞丐,“我叫沈遇。”
祝尘在心中哇了一声,这大大户啊。
“祝尘。安求千夫祝,尘缕不染身。”他介绍道。
“好有文化,你真的是个要饭的吗,家道中落?”
“没有,我家一直很穷,这诗是罗昂先生给我的。”
“罗昂先生?是苍山派的掌门人吗?”
“嗯,是。”
“你是他的弟子?”
看着沈遇眼中的期待,他一本正经地坦白道:“不,我是在那儿……扫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