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傍晚时分醒的。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前的记忆也就只停留在写完贺卡后的短暂时间。不过，对于昨天通宵的我来说，能那么早醒，完全是关鹤九的功劳。
将近二十个的电话和从早上起就未停歇的短信提示音，足已让我这个睡眠不好的二十一世纪好青年清醒。有时我也实在是搞不明白关鹤九到底哪里来的用不完的精历。他仿佛从未歇息过一样，任何时间都发给他的短信他皆是秒回。最晚也不会超过五分钟。
我也不知道自己昨日何时睡的，只记得醒来后身上多了层毯子，桌子上原本枯萎的花也被新鲜的小雏菊所替代，空荡荡的休息室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他来过了。
无奈的叹口气，抿了口桌子上早已凉的龙井茶，拿起蜜饯就蘸着米白色碟子上的白糖吃了起来。不知道是蜜饯吃的太多，还是绵软的白糖蘸的太多，居然让我觉得我泡的这杯龙井茶，喝起来都带一丝丝甜味。花店里新购的蓝牙音响在放着张信哲一首首情歌，挂在窗户上的风铃如同有默契似得发出清脆的声音，从窗户的视角望去，街道两旁的地上已经开始出现水滴的痕迹。
“要下雨了。”我呢喃道。
儿时听关鹤九说过，蜻蜓会在大雨来临之前在空中低低的飞行，当然，我是没亲眼见过这个现象。
印象里的暴风雨永远出现在考试前，期中考期末考，哪怕是小小的测验和月考，也都是伴随着雷雨声开始做题的。高中的我虽只有关鹤九一个走心的朋友，却依旧是有说得上的伙伴。那时候，邱戊玥坐在我的边上，秦允白坐在我的后桌，关鹤九坐在我前桌，而宋让和罗石一则坐的远些，在我们前两排坐着。除了关鹤九，秦允白和罗石一这三个学霸外，其他的我们几个，不是在考试后哀嚎考砸了，就是在考试的前天夜里挑灯夜读，恨不得把知识都当作糖果一样吃下去。
那时候虽然日常忙碌着，倒也充实，虽然每天充斥着被班导留下来补习数学的无奈烦躁，以及带着嘲讽的笑容看着之前还在嘲笑我的关鹤九怎么被历史老师和英语老师轮番留下来补作业.....
挺好的。
真的。
人总是这样，永远在边怀念过去，边浪费如今宝贵的一切。说起这个，我倒是突然想起前几日和秦允白的对话，与其说是对话，我到更觉得是听允白单方面感情的倾诉。事情非常的简单和狗血，简单来说就是我这位富家姐妹通过自己的丈夫把自己绿了还讲事情处理的滴水不漏并且完美脱身后，突然想要自由了。作为贴心的情感专家，我还特地的准备了一大包的纸巾摆在奶白色的桌子。
秦允白没有哭。
她一改柔弱姿态，非常严肃的打开ppt，给我看了她口中丈夫的“毁灭她娘家计划”
“小湛，我很讲心里话，要不是这次，我或许真的还打算继续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
“我之前一直觉得母亲帮我安排也没什么，能把日子过的利益最大化难道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可是这一回，小湛你知道吗？他这次完全对我，就是一种挑衅。他只是觉得我看起来好欺负而想借机吞并我娘家的财产。”
“我不傻子，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让她得逞。”
这是我第一次从秦允白的眼中看出凶狠二字，没想到我这位一向以温柔的学姐第一次强硬起来气场也不输其他人。学姐快速的打字速度和满嘴的专业术语倒是让我感觉面前的学姐陌生却又熟悉。
可能是因为上大学期间见过学姐在研究课题成功时，那双灵动的，透露着喜悦的眼睛；可能是见过学姐为了研究课题不眠不休，泡在图书馆的日子；更可能是因为亲眼见过学姐带病却依旧坚持学业的样子，看到如今有斗志的学姐，我倒是高兴的。
在校的时候我就和大部分人不一样，我不喜欢那个温柔懂事的学姐，我喜欢那个有着爽朗笑声的，会在我面前那个会抱怨教授的学姐，我觉得那样的她才是有血有肉的她。然而现实中的男人们，他们不会明确的告诉你自己喜欢着白玫瑰红玫瑰，他们会去模糊这个边界线。他们喜欢着柔弱单纯的白玫瑰，却又忘不了美艳热情的红玫瑰；永远是对着一个女人说着你是我心中的朱砂痣，却又忘不掉心中的白月光。女人们会说等玩够了，找个老实人嫁了；却很少有人会说，我愿意陪我的意中人过一辈子，哪怕他只是个浪子，哪怕我要和他一起流浪街头。
曾经参加一个征文比赛，题目讲的是过去和现在的区别。那个时候的自己写道，过去和现在的区别无非就是社会在进步，科技在发展等等这些官方到了极致的说辞。而我靠着这些说辞，得到了众人仰望的目光，得到了平日里严肃的主任的满面笑容，得到了学校里分量最重的文学社社长的位置。之前的冷言冷语和略带鄙夷的目光瞬间被虚假的堆笑取代，之前还叫嚣着要找人将我打一顿的班长也被老师搁职，还在冬日里的雨季站在领奖台上，面对着以前总是对她报以掌声的几千师生，大声的读着面前自己的检讨。
不过实际上那个时候对于班长的道歉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之所以这样只是单纯看到他出丑的样子怪开心的而已。
恶趣味发作了而已，不过对外还是官方回答：心中不想再咽下这一口气了。
有时候想想，自己还真的是快可恶的，不过，这就是人。
他们懂得如何隐藏自己，如何收敛情绪，如何磨砺自己的爪牙，如何建立威信，如何在受到霸凌后优雅的报复回去。他们会呼吁和平，却对太多事情装聋作哑。
就是这样一种复杂和作呕的社会。
却让我不如自主的沉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