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谨娴说她傻：“张玉危险了……”
徐谨妧立刻往大堂去。
此时大堂里的丫鬟护卫都被退下了，就剩朱棣和张玉，一王爷，一属下。朱棣的眼神死扎着张玉，张玉不敢抬头，看朱棣将丫鬟们都退下了，他知道今日有性命之忧了。
“嫣儿是王妃的疼爱的丫鬟，”朱棣还是这句理由：“张玉你对嫣儿犯了非礼勿视之罪，自己说，改怎么惩处？”
徐谨妧和徐谨娴已经到来了，徐谨妧跪下来：“求王爷王妃不要怪张将军，他是情急之下救下了奴婢。若不是张将军，奴婢现在定是个惨不忍睹的样子。”
徐谨娴坐在了朱棣身边，以她王妃的身份在这件事中做着老好人：“王爷，嫣儿说的有理啊。若说这罪责，只怪妾身没有保护好嫣儿，妾身才是最大的过错，嫣儿和张将军都没错。”
张玉连忙说道：“王妃娘娘思虑周到，没有错，错在属下。”
徐谨妧也为徐谨娴说话：“王妃何错之有？若不是王妃请得张将军救了嫣儿，嫣儿如今定是一残废人。”
朱棣一向认为徐谨娴是他的左膀右臂，今日这事是因他母亲而起，本就难解决，而徐谨娴却想法救下了徐谨妧，功德一件。现在又经过徐谨妧和张玉这么一说，他也道：“王妃从来无错，本王知道，不用你们一再嚷嚷！”
徐谨娴暂且舒了一点气。
朱棣继续审问：“张玉？”就这么称呼着，没有别的词，意思都在他可以诛杀人心的双眸里。
张玉如临铡刀，他举手做拱手状，忠诚却无奈道：“属下犯了非礼勿视之罪，害了嫣儿姑娘的清白，属下愿意自挖双目，还嫣儿姑娘清白。但日后属下不能再为王爷效力，还请王爷王妃照顾属下的一家老小。”说着，张玉伸出手准备挖双目。
朱棣默认他的自罚，王妃徐谨娴则用手帕摸着眼泪问朱棣：“王爷，这样惩罚太过残忍，从此张将军一生就毁了。不如换一个吧，让张将军降为步兵，十年五载也好，凭王爷定夺。”
听徐谨娴这么说，张玉感激涕零：“属下多谢王妃。”看着朱棣，希望他可以采取徐谨娴的意思。
徐谨妧也这么期盼地看着朱棣。
朱棣对徐谨妧的霸占之心不仅是他对她身边其余男子的嫉妒，还有徐谨妧对其余男子的赞赏，夸奖，仰慕，或者一小点展颜。而现在徐谨妧是那么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放过张玉。
朱棣如石头人坐着，目不转睛，唇动了一下：“张玉，本王会照顾好你一家老小。”言外之意不用多说——你就挖眼吧。
徐谨妧对朱棣这样的判决，只觉得是他纯粹的转不过头来，在嫉妒，于是她向朱棣和徐谨娴跪下：“王爷，王妃，今日张将军是奴婢的恩人，可谓再世恩人，奴婢恳求王爷和王妃饶他，奴婢愿意一辈子为王爷和王妃做牛马来赎他的罪。”
朱棣眼眸一动，看到了徐谨妧那渴望期待的目光灵动，她焦急地看了张玉几眼了。年轻的张玉，才二十出头，已经封了中将，前途无量，又生的偏偏风姿玉树临风，颇有文人的儒雅，就像徐谨妧口中的才高八斗的状元郎。
朱棣一拍椅子把手，睁着眼，眼珠要爆出来：“张玉，你是军人，做事为何磨磨蹭蹭？像个女子！”
张玉无奈点头，将手指放在了自己眼睛前面，准备挖眼酷刑。
徐谨妧大喊着“张将军不要，”爬到他身边附近，再次向朱棣问道：“王爷可否解释张将军的罪？为何要用挖眼的酷刑来赎罪？”
朱棣把这难事退给了徐谨娴：“王妃，你来说。”
徐谨娴想着如何不得罪在场所有人，维持她的第一王妃称号，“王爷，妾身实难见王爷亲自带领上战场的张玉这么毁了自己双目。王爷按律法行事，妾身明白，但张玉是在妾身的请求下才去就嫣儿，才会惹了这罪。若要罚，请王爷先从妾身开始罚。”
说完后，徐谨娴走下主座来，跪在了朱棣面前。这样很好，她一个人都没得罪，还赢得了每个人对她的尊重。
张玉泪涟涟：“王妃娘娘，张玉在此谢过您了。”
徐谨妧也在求着：“王爷，难道您要连王妃一起罚？”
朱棣这才叹了口气，慨叹着：“王妃，你这不让本王为难吗？先起来。”
徐谨娴坚决道：“错最初在妾身，王爷该把错怪在妾身身上。”
朱棣思考一下：“那好，王妃就剪一截发赎罪。”
剪发相当于砍头，但是在朱棣看来，这就是个形式，做给别人看的，头发还会继续长，徐谨娴不会受伤。他想要做的还是：“张玉，自己行刑！”
张玉已经被心里折磨的痛不欲生了，他想尽快挖眼，要死早死。
徐谨妧扑过去，铺在张玉怀里，用身子压住了他双手，不让他挖眼，并斜着对朱棣道：“王爷，奴婢被强行褪去衣裳，是奴婢犯了四德，理应处死，张将军无意中犯了非礼勿视之错，这不能怪他！”
见徐谨妧趴在另外一个男子怀里，朱棣更是恼怒：“张玉，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张玉想推开徐谨妧，徐谨妧想着才感觉朱棣不是一时想不通，而是顽固执拗了，她喊着“慢”，进而对朱棣道：“王爷，奴婢也该死，如果奴婢的死恕了张将军的那莫须有的罪，那奴婢可以如此。”
“你要干什么？”朱棣看她眼神不对，似是要赴死。
徐谨妧被张玉轻轻推开。她从袖子里拿出了匕首来。现在没有人说“王府大堂内不得带兵器”的话，就看徐谨妧要干什么了。
徐谨妧伸出左手，洁白的手腕如雪玉，她双目铮铮地对朱棣：“若要处罚张将军，那先处罚奴婢。不知王爷要怎么给奴婢定罪？奴婢先行自罚，这样！”她在手腕上用力割了一刀，鲜血直流。
看她那咬紧牙关眼泪直流的样子，定是疼痛难忍，可她硬是没有喊出一声来。看那血流的速度，这一刀不知有多深。
朱棣难理解，他与徐谨妧鱼水之欢的时候，徐谨妧只要一点痛就会说出来，可是这刀刃切割她居然只字不说。
“张玉，拦下她！”朱棣喊道。
不用朱棣命令，张玉也不希望看到他敬为谪仙女的徐谨妧受到任何伤害，这就起身过去抢她手里的匕首。
不过徐谨妧已经将匕首搁在了脖子上，让张玉无法靠近：“王爷若是还要让张将军挖眼，那奴婢就割了脖子上的脉搏。”
“徐嫣儿，”朱棣此时很想直呼她的本名“徐谨妧”，他郑重道：“你要敢死，张玉也还是要死！”
“那就这样，”徐谨妧将匕首搁在了自己脸上，对朱棣恨说道：“奴婢不死，奴婢在脸上划几刀，毁了这张脸，以此换得张将军无事。”
“嫣儿姑娘，张玉何德何能受你如此恩德？”张玉还想着去抢她手中的匕首。但想到徐谨妧的匕首功夫就是自己所教，可能抢不来，他无法了。
朱棣不愿徐谨妧毁容，刚才她手腕上那一刀已经割在他心上了，他定了定气息，让徐谨妧冷静：“嫣儿，你把匕首放下，本王答应你。”
徐谨妧了解朱棣有真小人的性子，不能轻易答应他：“王爷不得再拿此事来给张将军定罪，奴婢斗胆，还请王爷用子嗣发誓！”
朱棣的三个儿子都在应天府做质子，这是他心头痛，现在徐谨妧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恼羞了：“嫣儿，你敢这般大胆？”
“请王爷发誓！”徐谨妧不能死，她要是这次死了，那张玉一家都会被朱棣害死。
在焦灼等待之时，徐谨妧已经双目模糊了，跪着的身子也摇摇欲坠了。张玉指着她，向朱棣说着：“王爷，嫣儿姑娘流血过多，快坚持不住了。”
到此时，徐谨妧一天之内经历了被扒衣的耻辱，地牢的寒冷，蛆虫的恐惧，与朱棣的对峙，还有这一刀深入血脉，鲜血迸流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事，她措手不及，终于晕倒在地。
徐谨娴赶紧说着：“王爷，救嫣儿啊。”
朱棣终于放下他的身份，下了主座，抱起徐谨妧，“郎中！”
张玉不知该怎么办，还跪在地上，徐谨娴对他道：“张玉，起来吧，王爷不罚你了。”但徐谨娴心里知道，朱棣虽不罚张玉，以后却不会给他好日子过，连带徐谨妧，不会有什么好事。
徐谨妧晕倒，原因就是凉着了，体弱了，受惊了，刀割着了脉搏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调养滋补。她一时半会没醒来。朱棣坐在她卧铺边，炽烈的眼神淡了下来，和气一些了，看徐谨妧那黯然失色的脸蛋和没有血色的唇，他不明白徐谨妧怎么会拼命为张玉求情。
朱棣将心里的妒意说给了徐谨娴听：“今日看张玉，这真是个手持刀枪的白脸书生，风度翩翩，得姑娘喜欢。不似本王，就是个李逵一般的武夫，不解风情。”嘴里满是酸味。
徐谨娴温和道：“王爷是当局者迷了，难道王爷怀疑谨妧对您无情？大错特错了。她只是不想您一怒之下悔恨终身，毕竟张玉是王爷一手培养的后起之秀，难得的将帅之才。谨妧啊，一来是想为王爷留住人才，二来，谨妧天性善良，不愿他人因她死伤。这急着了，不就与王爷犟嘴了。王爷不必多想。”
徐谨娴的话就是让朱棣多想的，朱棣听着她的话，像是为徐谨妧开脱，实际上徐谨妧是看着张玉这文武全才动心了，否则她怎么会在参观军营的时候点了张玉教她匕首呢？
朱棣没有再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昏迷的徐谨妧，眼里闪烁不定的眼神将他心里举棋不定的乱麻想法给透露无遗，时而温和怜惜，时而狠厉气愤，他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么心毒。
徐谨妧这几日都是昏睡的，只醒来几个时辰。她睡着的时候，朱棣会一直守在她身边，看着她逐渐好起来，却警告丫鬟晚晴：“不得对谨妧说本王来过。”
当徐谨妧醒来的时候，偶尔会看到徐谨娴来看望她，她立刻问着：“姐姐，姐夫没有再对张将军用刑了吧？”
“没有，你放心疗伤，”徐谨娴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