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夺舍

小说: 愿做南风入君怀 作者: 缪语臻 字数:3021

  见白霜吟话风突变,白小玄何等聪明,立刻猜测出玲珑是奉神将的命令过来打探消息的,所以白霜吟说出后面这番话。不过与前面呼应起来,确实不失为一个解脱之法。

  啸川也看得分明,所以一直一言不发。

  白小玄见状,便拱手对白霜吟道:“多谢天玄圣女指点,那我先行告辞了。”说完和啸川两人一起起身,走出殿外。

  玲珑见状也行了个礼后离开,前往妖族大殿禀报。玲珑只是个修为低微、身份也低微的小妖,这些事无可避免的。

  “白霜吟居然真的劝白小玄主动让出身体的控制权?”云鸾听完玲珑的汇报,深感诧异,百思不得其解。而后她问银月道:“你觉得白霜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且白小玄为什么这么听她的话?”

  银月还未回答,侍卫来报说白小玄和啸川求见。

  原来白小玄和啸川准备要离开天山,来辞行的。虽然白小玄现在也是妖王境的,但天山毕竟是云鸾和银月的地盘,来和走都还是打个招呼比较好,要做有礼貌的妖啊!

  云鸾明显心情比之前好多了,虽然没想明白白霜吟的意图,但目前看来白小玄是顺从的。但她依然语中带刺,问道:“你们俩这就要离开天山?为何不在这里陪着天玄圣女?我又没囚禁她。”言语间莫名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这些男人一个个都围着白霜吟转,到底是为什么?

  “多谢云鸾神将,我们还有事情要办,改日再来。”白小玄没理会云鸾话语中的戏谑讥诮,淡然地说道。

  啸川依然沉默着,行了个礼,两人准备转身离开。

  银月神将忽然开口说道:“白小玄,啸川,我希望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们与天山是友非敌。纵然你们习惯了在人间的生活,也与人族修士交好,但人与妖毕竟有别。天山才是你们的归宿。”

  白小玄没有答话,他思索着这番话,诚然银月所说并不全对,但代表了他的善意,以及天山对妖族的态度。

  啸川则是想了想之后,深深地鞠了一躬行礼道:“多谢银月神将。”

  两人这才缓缓转身离去。

  月色如水,秋风猎猎,两人在途中一处安静的山峰上稍作休息——

  “小玄,你为何没有告诉天玄圣女,你已经有了‘噬灵潭’?”啸川问道。

  “当时的情况你也知道,云鸾派人来监视,这件事我不想透露出去。”白小玄答道。

  “你准备按这个计划行事?天玄圣女可信吗?”若是方语,他可能毫不犹豫,但啸川与白霜吟相交甚少,倒是拿捏不准。

  “若只是事关我一人,我不会有什么顾虑。就算事情不成,就当我成全了神女姐姐和墨弦一千年后重聚的缘分。唉!只是方语的灵魂还未苏醒,我没能保护好她……”白小玄每每提及方语,自黯然神伤。

  啸川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对不起,当年是我……”自从知道方语灵魂沉眠后,这种懊悔自恼的情绪不知折磨了啸川多少回,如今终于将这句“对不起”说出,但心里仍然没有好受一点。

  “好了,我们振作精神,筹划一下后续之事。”白小玄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从挫折失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的过程,很快便化悲伤为动力。

  “小玄,按天玄圣女的计划,你要准备好“噬灵潭”,然后将身体主动交给墨尊夺舍。等他听从天玄圣女的话步入噬灵潭,则需要尽快将你的身体从潭水中拉出,然后需有一名精通灵魂法术之人帮助你苏醒。所以我建议去找蓝心蕙姑娘帮忙。”啸川很快理清了思绪,一步步地推演开来。

  白小玄点点头,接着说道:“不止我一人,还有方语。神女姐姐的意思是她将和墨弦一起在潭水中消去灵魂,那么也需要另一个能帮助方语灵魂苏醒的人。但我暂时想不出还有谁,只能请善渊大师帮忙了。”

  “要不,我们去请地府的秦广王?他对灵魂之术的了解肯定比蓝姑娘还深厚。”啸川建议道。

  “还是不要叨扰秦广王了。我们之间并无交情,贸然请阎君离开地府,不太妥当。还是请善渊大师吧,他见识广博,一定可以帮上忙。”白小玄考虑得比较周全。

  啸川表示认同,两人便先前往普元寺,说明了来意。善渊大师立刻同意了,待他们前往地府找来蓝心蕙之后,四人一同筹划。

  按商量好的计划是善渊大师和蓝心蕙带着噬灵潭,前往十万大山安置好潭水。为方便行事,当然要将噬灵潭从玉瓶中移至外面。而白小玄和啸川则前往天山,带来白霜吟,与大家会合。

  “小玄,你当真不将此事告诉向皓宇他们几人?若是此事没有成功,那我如何跟他们交代?”啸川看着白小玄说道。

  “无需交代。若我身亡,西沉之海会自动易主。他们身在其中,自然会知道。我只希望若真是这样的结局,请你一定要劝阻向皓宇不要有任何复仇的想法,永远不要让他去天山。”白小玄平静如水地说道。

  “唉!好吧,希望一切顺利,如我们所愿。”啸川拍了拍白小玄的肩膀,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除了方语之外的人。

  原以为带白霜吟离开天山,会受到云鸾的阻拦,没想到这么顺利,云鸾表现得似乎并不在意,银月更是一如既往地与世无争,甚至还略带关心地走到白霜吟面前,与之道别。

  白小玄、啸川和白霜吟赶往十万大山中与善渊大师和蓝心蕙会合,大概合计了一下具体实施方法后,便准备开始了。

  “小玄,你可想好了?”啸川心中依然惴惴不安。也许换作他是当事人,他反而是勇敢坚定的,但面对自己的好朋友可能遭受危险,却变得犹豫优柔。

  白小玄微笑看着啸川,轻轻点了点头,而后深深看向白霜吟,白霜吟也轻轻点了点头。

  蓝心蕙虽最初刚听到这个计划时非常担忧,但知道白小玄体内墨弦妖核的情况后,便只能孤注一掷了。虽然使夺舍时间提前了,但总好过之后在未知的某一刻突然爆发,无法控制。所以此时她已沉下心,尽力守护白小玄。

  善渊大师一如既往地沉稳如山,与蓝心蕙、啸川守住噬灵潭旁,闭目打坐,静守灵台。

  白小玄在噬灵潭前栖身坐下,双目微闭,开始以精神力操控自己的灵魂压缩。自他突破到幻化期,他便用较多的精力来修炼精神力,不断强大精神力的控制,所以此时非常顺利地将自己的灵魂逐渐缩小成一个光点,龟缩于识海中的一个角落。

  他渐渐感觉到一种安宁舒适的困意袭来,便慢慢失去了知觉。

  如白霜吟所说,现在白小玄主动将自己的躯体让出来了,墨弦妖核则失去了往日的束缚,立刻活跃了,如拳头大的墨色圆珠,散发出炽热的白光,从白小玄体内升腾出来。墨色圆珠缓缓旋转,萦绕着一丝丝的墨色烟雾,随着烟雾消散,圆珠变得更加晶莹剔透。

  虽仍为墨色,但珠子内部的景象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白霜吟则是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动咒语,然后手指一起,一颗拳头大的白色圆珠萦绕着丝丝紫气从白小玄体内飞出,悬于白霜吟身前——这便是天玄珠。白霜吟收回了帮助一起克制墨弦妖核的天玄珠后,墨弦的妖核飞速旋转起来。

  然后猛然停下,珠中一个黑发如瀑的黑衣少年端坐,忽然双手结着手印,变换了几下手势后,一道与之一样的身影从圆珠中跳脱出来,悬浮在白小玄身体上空慢慢变大,直到与真人大小无异,散发出微微淡黄色的光芒。这便是墨弦妖核用灵力重塑的灵魂。

  啸川正在想,是不是可以等墨弦灵魂还没进入躯体时将其带入噬灵潭,却——倏地一下墨弦的灵魂便没入了白小玄的体内,这应该是墨弦妖核与白小玄的躯体相融合了一千年的时间所产生的本能反应吧。白小玄的肉身立刻变成了长发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长袍的装扮。看来相由心生,果然有道理。

  “白小玄”缓缓睁开眼睛,虽然依然是像秋水一样柔和的眼睛线条,微微挑起的眼尾,浓密细长的睫毛,但眼神却带着几分桀骜与凌厉,仿佛一眼就能洞察出人心。这不是白小玄,这已经是——墨弦。

  刚刚重生的墨弦似乎还有些“迷茫”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善渊、蓝心蕙和啸川在“噬灵潭”旁,打坐闭目,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之无关。

  不远处的一棵树下,白霜吟用那根白玉发簪将头发挽了个发髻,将背上的琴解下,搁在膝上,面色如水,原本轻轻低垂着的双眸缓缓抬起,看向墨弦。而后指尖轻轻拨弄琴弦,一串熟悉的音符飞扬而出。

  这个场景从两千年前便魂牵梦绕于心——这是地府?还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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