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节 白绢扇

小说: 请辞难安 作者: 林渊萤Nike 字数:2318

  “好,好,这账,小爷记下了!”

  “你们等着!给小爷等着!”

  带着一堆压根就没人听得进去的废话和晦气,苏轩恶狠狠的走了。

  优伶刚一抬眸,只见苏肄伸过来的一只手,淡淡笑了笑,优伶拽着他的手起了身。

  白净的手指,上布了些淡淡的薄茧,

  是个拿笔的书生的手指,不似练剑的人的手。

  替戏子打理了一下衣服,优伶只低头,装作随意道,“公子既然是苏家子弟,为何要帮外人?”

  “难道说,公子与那人有恩怨?”

  苏肄只愣了愣,随即笑着反问道:“若依姑娘的话,小生就当是多管闲事了?”

  戏子咋舌,单凭这等气度,她就应另眼相看。

  看眼前的苏肄,年龄不过大她几岁,可拥有绝非孩童应有的气度和谈吐。

  若明知不可能,戏子都要以为这苏肄同她一样也是从“终”穿越到“始”而来。

  如此才华横溢的才子,小时就出众于他人,成年后必定会了不得。

  可为何,她印象里半点没有关于“苏肄”的记忆呢?

  难道……戏子暗自咬了咬唇。

  或许在他出名之前,就以葬身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终”的事情太过复杂,狼烟四起,谁也说不清楚。

  苏肄一低头,应照一双明媚的眼眸,是已经感叹完人生无常,而又恢复如初的戏子。

  她示人的面容,始终都是笑的。

  他拿起刚买的糖葫芦,放到看呆了的戏子手里,戏子咽了咽口水,柔眸笑的如烟,攥紧糖葫芦,笑道,“谢苏肄哥哥。”

  “不谢。”苏肄附身,摸摸戏子的头,勾唇,柔声道,“你是聊斋的戏子?”

  这一身戏服,他可不是看不见。

  “嘛!”戏子猛然点了点头,柔眸闪着亮光,似是在应苏肄回答,随即舔了舔糖葫芦,戏子答。

  “苏肄哥哥是来参加聊斋周年祭的吧?”

  “哦?”这回换苏肄诧异了,“戏子怎么知道的?”

  “嗯……”戏子抱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后,非常正经的回答道。

  “是优伶告诉戏子的。”

  扮猪吃老虎,是戏子一贯的作风,这种看破天机,显得聪明的环节,自然还是要给优伶刷的。

  该装傻的就要装傻,自以为是的聪明人没有什么好下场。

  优伶:……

  暗自翻了个白眼,别看戏子傻兮兮的,她甩锅甩的真干脆……

  无奈,雾瞳垂了一色,优伶叹了口气,道,“先是公子谈吐不凡,定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而公子姓苏,思来想去,只有秦淮苏家能配的上公子的气度。”

  “况且,公子刚到秦淮,还未等接风洗尘,便遇到了这件事,对否?”

  虽为红尘之人,但店长请了不少教书先生,优伶也肯认真的学,不似戏子那样怠慢。

  而平日里的对话,不加敬词,随意的很,这叫民话,也叫白话,通常是不懂诗书的黎民百姓在民间流传的说话方式。

  而苏肄一口一个小生,又一口一个姑娘,这自然是官话,腹中没有笔墨,举止没有轻重之人说不出口。

  苏肄……若按着教派来分,应当是拜入师门的儒家子弟,或是寒窗书生。而被称作儒家子弟的,须是高官贵门的儿女。

  否则,贫苦出身之人,只能靠一次又一次进京赶考,夺得榜首,才能拜师门。

  而苏肄举止温和,不像是个靠家族关系才进的儒门的那种庸才,倒是寒窗书生的可能大一些。

  这不难猜。

  而说他是秦淮苏家,自然是抬举他,姓苏的,不都一定是秦淮苏家。

  “刷——”

  苏肄扬开纸扇,露出皓齿,连连说了三个好,随即又拿出一根糖葫芦,塞给优伶。

  “小生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了,至于秦淮苏家……小生不过一介布衣,不敢高攀,幸而姓苏而已。”

  微微弯身,一纸折扇“啪”合上,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大有谦谦君子风范。

  “姑娘也绝非红尘之人,倒是懂得一些礼数。”

  雾瞳一顿,快语道,“公子莫要,小女子不过是聊斋一优伶,一戏子,本是卑微之人,又何谈对不住。”

  愣了愣,苏肄展扇,掩唇,茶栗色的眸子经阳光润色下竟熠熠生辉,笑的温婉。

  “怎会?嗯……若是无事,他日小生定登门拜访,小生还有事……”

  “有缘再见。”优伶回道。

  苏肄赞赏的点了点头,“也好,小生告辞。”

  “告辞。”

  说完,苏肄转身,未等抬脚离开,身后忽然似被人拽了一下。

  “哎?”苏肄回过头,发现抱着糖葫芦的戏子正抿起薄唇,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而胖乎乎的小手,正拽着自己的衣服,不让自己离开。

  “戏子?”

  “苏肄哥哥……把扇子给戏子好不好?”

  “嗯?”苏肄笑了笑,似哄小孩的语气道,“乖戏子,告诉苏肄哥哥,戏子要扇子干什么?”

  没想到,柔眸软了一分,戏子可怜兮兮道,“把扇子给戏子,苏肄哥哥就能来找戏子取回扇子了,不是么?”

  戏子奶声奶气道,嘟起薄唇,肉乎乎的脸颊好像让人捏一把,“好不好?”

  无奈,苏肄将扇子郑重地放在戏子手里,摸了摸戏子的头,茶栗色的瞳眸依旧仍有笑意。

  “哥哥就把扇子先放在戏子这里了。”

  “戏子要替哥哥看好哦。”

  “嗯。”戏子猛然点点头,柔眸眯成了一条缝。

  带有“肄”字的纸扇一枚到手!

  苏肄走后,优伶好奇的问了问戏子,为什么非要那把纸扇。

  戏子只笑了笑,答,“不怕他不来!”

  她能看得出来苏肄对这把扇子的爱护,现在扇子在她手里,就不怕苏肄不来。

  只是为何非要那把扇子,优伶也没追问,全凭戏子去了,她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其实吧,戏子不仅仅因为苏肄喜欢那把扇子,怕苏肄不来,才要的那把扇子,更重要的是……

  戏子特喜欢那把扇子。

  简洁大方,上面只一笔飘逸的“肄”,扇面扇骨只不过稍好的品质,可那笔书法。

  温婉如玉,又狂妄至极。

  两种极端,却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

  亦如苏肄的为人一样,如清风般沁人肺腑,亦如皓月般皎洁亲切,和他相处起来很舒服。

  戏子也不嫌麻烦,这种人才自然要牢牢抓住!若是成了戏子的帮手,她与奕泽君的争锋,岂不是更胜一筹?

  只要有一丝能倾覆神职端的可能性,戏子就不会放过,不报沉棺之仇,也还有其他的帐,一项一项算。

  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纵使只身一人……纵使万箭穿心……纵使……戏子深吸了一口气。

  当她看见断鸿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白衫染血,如繁星般璀璨的眸子蓦然黯淡,却依旧温柔的捂住她的眸子。

  “乖,不怕。”

  他们可曾知,他们杀掉的不是一个碍事的“凡人”,而是信仰,他是她的信仰,是她的骄傲!

  纵使化了魔,她也不会放过神职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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