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醉红轩

小说: 画影 作者: 残梦笑月 字数:3996

  南京秦淮河装着的是金碧辉煌的基业,藏着的是六朝粉黛的骷髅。真个是烟笼寒水月笼纱,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秦淮河,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金陵烟雨中的秦淮河。秦淮八艳、乌衣巷、王谢故居,秦淮河畔,六朝烟雨中。

  秦淮河,是多年来梦中一道纤柔的身形。不同于软泥上的青荇,油油地在水底招摇的风姿,秦淮河是内敛的,连岸边的水草,也是怯怯地摇曳。是受了秦淮河畔那些娇柔的女子的影响吧!古时的气息,在秦淮河的心底,不曾褪色。

  静观秦淮河畔时,才会发现“纸醉金迷”、“六朝金粉”的秦淮河,随着历史长河的流淌已经逐渐失去了往日的风韵。碧绿的水面沉潜着历史的清流,静静地流淌着,河面画舫凌波,灯笼高挂,不是晚上,自然就看不到灯影,听不到桨声了。“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当年秦淮河两畔宾朋满座的酒家,如今依然林立,只是和热闹非凡的夫子庙相比,这里却显得有点冷清了。那些梦里的艳丽灯花,披着轻纱的曼妙女子,缠绵悱恻的吴侬软语,还有那锦瑟琵琶,都带着遥远而朦胧的颜色,只在古旧的书页里重复吟唱。梦里依稀,媚香楼里那个一袭白衣、清骨傲神的叫李香君的女子呢?还站在那洒满月光的楼里凭栏寻思。

  一楼大堂,九个书生正坐在一排太师椅上沉默,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说话,却都直勾勾地盯着一块楠木匾额观看。

  见匾额上书有三个黄金大字,醉红轩。匾额下方正是二楼所有雅房的大入口,除了通往一楼的楼梯玉阶,带着走廊雕栏,从天字,地字两边的厢房摆开,离奇的是,这二楼首尾相连,蜿蜒曲折,高低错落,内有乾坤,似是天龙布雨,腾云驾雾,楼宇之间竟不断地向外吐着七彩云霞,就像天上的宫阙,刚刚在九霄里去过一般。

  忽有个书生惊异的说到:“今夜这醉红轩可真让我长了见识,我听说是那月君出山。我们有此机遇,不枉我们读着书都要来捧她的场,你们看,我的书我都带着哪?”书生说罢!连忙把他的书本放在太师椅前的桌案上,翻了几页,又接着说到:“你们有所不知,在这南京城,在这秦淮河上,那月君可是个人物,她年少出名,曾著书立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所不会无所不通,博学多才,今古奇有。说不好我们几个人的文采都不及她的一半之多,不得不提,月君在今夜以前,那是谁想见她一面都很难。所以说今夜是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呀!我怕就怕我的这点钱不够,还有你们的,我估计今夜都要交在这儿了。也不曾见过她的庐山真面目,那月君可是梦中的女子。真如李太白在清平调中写的那般模样。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说话的书生名叫秦毅,年纪在二十一二岁之间,是个书迷,喜欢钻研古书历史,诗词小说,对月君颇为崇拜爱慕,曾为月君的名作《根基》《满夜红》《剑雨柔情》《夜孤雪》等书,做过注解后序续写,说起秦毅和月君的缘分,不得不用机缘巧合四个字来形容,如今说来也算是造化弄人。

  那是在秦毅五岁那年,天降灾祸,名不聊生,饿殍遍地,内忧外患。秦淮河一度商业萧条,民生凋敝。不过庆幸的是秦淮河在一度商业萧条之后,又大大的繁荣起来。到了晚上,是家家灯火,夜夜笙歌,花红柳绿,阵阵喧嚣的昌盛景象。

  有次,秦淮河上的夫子庙,到了灯会时节,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有人刻意安排,一盏灯,一个难解的灯谜,竟让两人相遇,月君就和秦毅有过这一面之缘,那时月君名叫王芯,字慧君,号捧月楼主。秦淮氏族王家之女。其父名叫王振华,爷爷名叫王冕之。

  又有一个富有的书生到:“看你痴心迷性的样子,不过我好奇的是,你嘴里说的月君到底是谁?她的出山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排场,我看得是个贵妃。要不然也得是个公主。一句话,古今中外是个人物的多了去!玉溪你怎么看?”说话的书生名叫薛染,其实薛染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示意玉溪再一次问秦毅月君的名字。

  玉溪问到,“你,你们说,那月君叫什么?我看这月君二字定是个艺名,那真名哪?叫什么?是那几个字,我猜定是个有学问的名讳,你们可知道她师从何人。哪里来的文采,你们都俗气,俗不可耐;跟富家公子一个德行,全然买醉来得。”

  薛染不怒反笑着对旁边上的一个青年俊书生到:“你有所不知这醉红轩,有些历史背景,指不定内面还藏着个大秘密,什么时候就给翻出鬼来,你得往深的去探究,多多少少留个悬念,也是个念想,我们这次来那可是冒着险的,弄不好我们明天就成了读书人的笑话。不会只是来见见月君的吧!不是说来学问的吗?好女人天下多的是,不知出了多少个月君。魏绾你说哪?是不是呀!”

  魏绾闻言刚要开口,心中却暗想到:“薛染他是什么意思?明知秦毅对月君颇为崇拜爱慕,曾为月君的名作《根基》,《满夜红》,《剑雨柔情》《夜孤雪》做过注解后序续写,妇孺皆知的事!薛染本人也对月君的满夜红和剑雨柔情颇为追捧,曾经视为珍宝,还有那一句,他常常挂在嘴边的名言,日不看满夜红郁闷,夜不见剑雨柔情神伤,难道他给忘了吗?如今快要见着本尊了,薛染他怎么还看不起她了呢?真是应了那句贵人多忘事的俗语,倒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我,对,就这么说,我也接着薛染的话,给续说下去,前有秦毅为其书注解后序续写,今有我魏绾为月君打抱不平说法。”

  魏绾想毕!看了薛染一眼,点了点头到:“是呀!薛染,你说的对,好女人天下多的是,不知出了多少个月君。但是,现如今摆在眼前的,却只有这一个月君,说是触手可得,那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哪?月君可不简单,是个谜一样的存在。薛染你说哪?给大家说说看,我的话,有没有个意思?”

  薛染陪笑到:“你看你,我是说人要做什么?都得需要个由头,算我刚才说的不对,言语不当,可至圣先师孔老夫子不说了嘛,“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虽说人把其中意思都理解的各有不同,但总的说来女子与小人是难分彼此,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至于月君她有她的好处,也有她的过人之处吧!知春你说哪?”知春没有接话,却回头看了秦毅一眼,知春,全名叫海知春,当地人氏。

  秦毅明白海知春不接话的用意,看着薛染感叹到:“虽说薛染,薛大公子,一罐的健忘所以,只记得个歪理邪说,时不时的就拿出来说教一番,但也情由所原,毕竟是被女子骑过的人。诸位仁兄还望理解一二,理解一二才是,秦毅在此谢过诸位,至于月君吗?我便所知甚少了。”说完话后,忙急切的喝了面前桌上的一杯酒,又喝了一杯,刚又端起一杯酒喝时。

  却见薛染问到:“醉红轩的酒好喝吗?我听说呀!这酒,曾经还喝死过人呢?秦毅你就不怕吗?啊!你喝什么喝,喝什么酒,你也不想想你喝醉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魏绾惊异到:“不可能吧!真喝死过人。”

  海知春到:“有什么不可能的,在酒楼死几个人。那不是常有的事吗?不过我听说是有异事发生,人是被鬼怪害死的。”

  这时;忽见二楼有个貌美如仙的女子,笑到:“你们什么都不懂,竟也爱瞎说,不怕辱没了斯文,失了礼仪吗?这要是传扬出去,对你们书生的名声也不好。”

  秦毅听见急忙行礼到:“承蒙教诲,小生等受教了。还请姑娘说一说,小生在此多谢姑娘了。”

  秦毅正说着话,那名女子已从二楼下来了一楼大堂。刚行至舞女前,与一个相识的舞女聊了几句,穿过中央舞台,行到不远处;便有一股迷人的香气迎面袭人而来。魏绾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犹如春梦,连声说到:“好个月楼女儿香,群芳美人儿!”欣喜说罢!突觉神情恍惚,迷迷茫茫,如梦如幻,如痴如醉一般,入眼向前看时,似有吴道子画中的神仙妃子,唐寅笔下的仕女美人。真个是天仙子下凡尘。翠衣薄纱如花艳,柳眉凤眼俏佳人身材袅袅婷婷,凹凸有致酥胸俏臀;发流散如瀑,纤腰一束,玉腿轻分;五官玲珑精美,面似桃花,珠圆玉润;皮肤粉腻如雪,冰肌玉骨,软语娇音;只须俏目一回眸,那鲜花便绽放万紫千红;只须丹唇稍开启,那黄莺便婉转珠玉佳音;只须蛮腰轻摇曳,那翠柳便飘拂春风几度;天地造化美女如此,实乃天上人间、艳动鬼神、独一无二、性感娇美、俏丽风流,一等一的美人活仙子。

  秦毅见她来到面前,又含笑有礼说到:“你好,在下秦毅,我等适才言语失礼,望你见谅!恕在下唐突,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是那几个字,能否告知在下,以便称呼。”那女子闻言沉思片刻微笑到:“姑苏沈月柔,天涯孤女。”说着话亲自斟满了一杯酒,端在秦毅面前敬了敬。一口喝了下去,把空酒杯对着秦毅打了个照面,于是秦瑜也端起一杯酒,回敬沈月柔,也一口喝了下去,又把空酒杯对着沈月柔打了一个照面。两人就如此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一人一句的说着话,传着情,目送秋波。

  薛染见状忽问沈月柔到:“莫非你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你真的懂得吗?”

  忽见一楼左角落坐着一个老者说到:“知道,这里的人,谁人不知道,我听人传,说捧月楼就藏在醉红轩里,你说可笑不可笑,这怎么可能呢?”

  又见大堂中央坐着的一个中年说书先生到:“我到不这么认为;有的传说,并非是空穴来风;都是有事实依据的,只是人不知道真相罢了。就拿故事来说,故事是一种语言艺术,它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老者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又暗暗说到:“世上所有的秘密,皆是人为造就,如此做的目的,就是要掩盖一个丑陋的事实,埋藏一个不为人知的真相。如同历史留给后世的未解之谜,有人一旦给破解出来,你会发现有些大秘密,它会惊人的相似。”

  薛染到:“哦!如你所说,那醉红轩里一定有大秘密了。”

  沈月柔到:“醉红轩里能有什么秘密,故事只是文人墨客闲暇时构思出来的说辞罢了。至于真相,也不一定非得要用掩盖和埋藏来诠释,你们说对不对呀!再说了。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巧事!也没有绝对的答案,只有对的人遇到对的事,成功了。错的人遇到错的事,失败了。万事万物,仅此区别而已!”

  玉溪到:“沈月柔你说的话,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是你想表露你的爱情!”

  沈月柔看了一眼秦毅到:“我以前总以为,人生最美好的是相遇,后来我才明白。其实最难得的是重逢,最让人羡慕的不是被很多的人追捧,而是遇见一个不管怎样,都不会放弃牵着你手的人。”

  老者闻言,冷静多时,喝了一杯酒,伤心的感慨到:“往事如梦,已过多少风雨,时至今日能有几朝求索,是非曲直让人笑谈吧!”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