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凤洛笙依旧呆在花尽歌房中,他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
自前几天月舞过后,不知道是不是沾了花尽歌的光,沧庆帝让凤洛笙上了朝。他不再是有名无实的太子。朝中支持凤景桓的人有些坐不住了,一直在揭凤洛笙短处。
今天退朝后,沧庆帝单独召见了凤洛笙。沧庆帝说,有人同他报了凤翌不是凤洛笙亲子的事。一个太子,戴了绿帽子,这是皇族之耻。而凤洛笙不仅不怒,反而帮墨水烟隐瞒,甚至帮她养子,这是沧庆帝无法容忍的。
沧庆帝发了一通脾气,凤洛笙已经习惯了他的狂吼,只是低头。沧庆帝又暗示他除掉凤翌,凤洛笙装听不懂。
沧庆帝更是气,又问他为什么花尽歌三年无所出,连他在外面的人也不见有个种。
凤洛笙风流之名天下皆知,然,他却是在成亲三年后才有凤翌这么一个子嗣,在有凤翌之前,很多人都猜太子有隐疾。
如今沧庆帝知道凤翌不是皇家人,便要凤洛笙去瞧太医。凤洛笙扯谎说,外面那些风流韵事都是外人乱传的,他对花尽歌一片痴心,心里再容不下别人。因花尽歌不知是受过什么惊吓,不让他碰,这才多年无所出。
他就这般,把没有孩子的锅让花尽歌背了。
花尽歌得知此事,反应有些夸张。她把凳子往边上挪了挪,朝凤洛笙竖起拇指说:“你能想出这种理由来,真是高。”
凤洛笙朝她外倾的凳脚看了看,嗤道:“你干脆坐门外去吧。”
花尽歌顺势接道:“那感情好,今晚你帮我守床,我到惊雀那儿。”
“回来!”
“作甚?还要我伺候你睡?”
“今夜,你和我,谁也不能出这个门。”
此夜,房中红烛灭后,二人对坐至天明。翌日,沧庆帝又让凤洛笙单独见他,这次他说,希望凤洛笙不要再帮别人养儿子。
同天,凤洛笙也接到朱允辞的来信,朱允辞说,碧心湖已经不安全,她要换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带着凤翌一起走。
凤洛笙急了,忙拉上花尽歌一起去碧心湖,他去晚了一步,湖边小筑,只余空楼。
凤洛笙拍柱而叹,暗自气恼沧庆帝绝情,竟然让人来害凤翌。花尽歌在房中走了两圈,最终坐在凤翌睡过的摇篮前,上面盖了两件小儿的新衣,她把衣裳拿起,随即,目色微惊。
摇篮底下放着一张纸条,纸上写到: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知道为什么,花尽歌总觉得这几个字就是朱允辞故意留下的,对方似乎早就猜到会有人坐在这里,猜到会有人拿起衣裳,也猜到有人会看见纸上的字。
花尽歌的理解是,朱允辞在下战书了。
而凤洛笙却没有心疑朱允辞,以为对方是在提醒他。
二月二十九日,入夜时分,月明星稀。
沧澜都城的街,因这两天常有人在夜间无故丧命,是以,街上基本无人。
路,很静很静。忽而,一个人影踩过高墙绿瓦,往城外去。某处深墙内,有家犬高声而吠。
次日,凤洛笙才醒来,还没来的及洗手净面,楚隐栖便叩响他房门,言道出了大事。
凤洛笙摸了一把脸,昨夜宿醉,他的头还有些难受。他开了门,揉了揉额角,问是哪里出的事。
楚隐栖低声道:“昨夜有人夜闯东风武馆,伤八人,手脚皆折,伤者全都丢在殿下的府门外。”
大堂中,许多人哀哀痛呼。
凤洛笙见了众人,面露忧色,这些人他都认识,都是与他交情极好的人。他暗暗定心神,问道:“是什么人干的?”
“钟明楼。”重伤的人里,一位少年缓缓抬起头来。他眼中隐约有泪,因愤恨,脸被血色充红,言道:“我等与姓钟的素无冤仇,不知为何他突然发了狂,对我等痛下毒手,我家中七人,连同七岁的幼弟,无一幸免。”
这少年姓沈,名唤白京,本是城外汀州人,两年前来的京都,那时他与友人一同开了家武馆,因友人祖上留有名家拳谱,被人惦记,于某夜来盗,他友人死在贼人手下,馆中死伤数十人,一月后,他莫名其妙的被冤入狱。
被押当日恰好遇上楚隐栖,楚隐栖素有侠义之心,向旁人打听了他的事,知他曾做过不少善事,又武艺绝高,不免有了英雄惜英雄的心思。
楚隐栖救了他之后,他因入狱而使得名气受损,又找不到那偷书的贼人,不能替友报仇,完成遗愿,不过半月便忧思成疾,险些送了性命。
凤洛笙得知此事,便写了一封书信,让沈白京去找他师傅江东离。江东离虽几十年不入江湖,不过,江湖十大高手榜上,仍然留着他的名。
后因江东离相助,沈白京在沧澜都城建了一家名气极大的武馆,也是凤洛笙的底下人之一。凤洛笙对他颇为信任。
凤洛笙腾出几间客房,让八个伤者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