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被告辩护律师的张艺兴其实一早就知道这场官司肯定是必败无疑，自己的当事人于亮虽然也算配合检方调查，但却似乎一丝减刑的希望都没有抱，大多数的供词都只是对一应所有的事都供认不讳，检方所有的指控也都不予反驳。
他的律师生涯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从一开始怀揣正义投身到律师行业到如今几乎所有的斗志都被现实磨灭成灰，风一吹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社会和他想象中的不同，和书本上的不同，和老师口中描述的也不同。
改变不了世界，就只能被世界改变，所有如今他已经放弃了挣扎，顺应着当下这个社会的脚步，快也好，慢也罢，即使明知不公平也不会再义愤填膺的去争取什么，这是一种颓废与堕落他都知道。
华锦看着站在面前的张艺兴，眼下的笑容倒是有一两分真实：“感谢张律师顶着这么重的社会舆论压力接下这个案子，于亮虽说是罪有应得，但是官司也得尽力打不是？好了，我还有事，就不和张律师多聊了。”
“我都知道。”张艺兴低垂着双眼始终没有看华锦，声音也很低，如果不是听力很好的人只怕是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不动声色的挑了下眉，华锦转头问道：“知道什么？”
这才抬起头直视着华锦的双眼，张艺兴缓慢的说道：“明扬大楼的案子远不止这些，朴总监你才是应该站在被告席上的人。”
露出带着嘲讽的笑意，华锦转身正对着张艺兴往前走了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变的有些暧昧起来，虽然华锦比张艺兴矮了很多，但在气势上华锦才是那个居高临下的人。
“你知道，可是你知道那又怎样呢？你说我应该站在被告席那你有能力把我送上那个位置吗？张律师，人活着就要懂得人情世故，凡事都要量力而为，就像玩游戏就得守规矩，不守规矩只会被游戏淘汰，活着要是不守规矩的话结局是什么应该不用我告知你才对。”
好不容易激励起的一些意志就被这寥寥几句话给浇灭，张艺兴重新低下了头，无论怎样事情都已经有了定论，这是终审，终审就意味着再也没有翻案的机会，何况于亮没有翻案的心，而他没有帮于亮翻案的能力。
吴亦凡特意落后了一些，所以等华锦走出法院时两人正好遇到，此时的他身边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个女人的身影，华锦倒丝毫没有在意这些，这个张艺兴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眼下也不过是龙困于渊而已。
“解决了个大麻烦心情不是应该很好才对吗？这么低沉是怎么回事？”吴亦凡身量太高，以至于想要看清华锦现在的表情不得不弯腰低头。
华锦本想抬头说些无关痛痒的话，谁知道对面的马路上却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以及轮胎摩擦地面发出的怪异声响。
循声望去只看到一辆微型客车横躺在马路上，被撞的是一个女人，旁边还站着一个不很大的小女孩，也许是被刚刚的变故惊吓到了，只是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女人不知道哭也不知道闹。
被撞的正是于亮的妻子许美微，站在她身边的就是于亮的女儿于欣欣，华锦皱眉看着于欣欣问道：“斩草不除根好像不是你的作风，还是说吴老大最近泡在女人堆里时间久了，心慈了手也就软了？”
吴亦凡一向知道华锦是个做事不留后路的人，这一点他有时候也会自愧不如，难得摆出一副有些严肃的样子说道：“难怪人常说最毒妇人心，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放过也没什么不可以。”
“这些是吴老大你的事，我不过是给你提个醒而已，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心慈手软是人生大忌，你是个聪明人，但聪明人未必不会做糊涂事。”
案子终审，斩草除根，对于合作惯了的两人来说本也无可厚非，只是以往也许是因为从未波及到小孩子的原因，这一次对于吴亦凡留下于欣欣的做法华锦觉得有些难以理解，她不喜欢给别人留后路，也不喜欢给自己留后路。
也许真的像是吴亦凡说的那样，最毒妇人心，但吴亦凡不是华锦，无法知道她的想法，很多时候华锦都觉得朴兴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有浓浓的懊悔感，那是一种后悔当初没在她年幼时除掉她的自我怨怪，所以在华锦的眼中于欣欣不是什么小孩子，那只是杂草除尽后留下的残余，会有可能春风吹又生的残余。
张艺兴走出来时车祸已经发生，刚刚走出法院的人群已经形成了不小的围观圈子，如此惨烈的车祸就连很多大人都不敢看，可是于欣欣就一直不哭不闹的站在原来的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经过张艺兴身边时，华锦特意停留了一下，抬头看了一下头上的天空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哪块云彩会有雨呢？张律师，有些东西是命，你改变不了就不要试着去改变了，回见。”
黄子韬已经拉开了车门等着，离开的动作不急不缓，直到那辆舒适度极高的车子离开华锦都没有再看一眼还停留在事故现场的那对母女，冷血又无情。
张艺兴脚步艰难，几乎是一步一步的挪向车祸发生的马路，开庭前许美微哭着拜托自己的样子还在眼前晃动，那个懂事的孩子一声声的叔叔叫着，可是转眼间一切就变成了这样无法挽回的样子。
看到倒在血泊里的许美微，张艺兴手上的公文包一下子掉落在了地上，这场事车祸根本不是什么意外事故，这是蓄意谋杀，可悲的是尽管他知道这一切却无能力去改变什么。
于欣欣眼看着身旁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她只是无助的站在原地，只觉得眼前这一张张脸都开始模糊，他们在议论着什么她也听不清，母亲躺在大片红色的液体上脸色却灰败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