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逆黄泉

小说: 道途 作者: 阿苦 字数:3426

  阿生抱着刘嚣,脚步缓慢,双目无光,突然停下身子看向身后的杜家三人,杜浩然一看,连忙走到阿生的身前,抓住阿生的手,表情悲伤道:“兄弟,节哀...”说完便是低下了头:“都怪我,我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阿生摇了摇头:“浩然,这不怪你,嚣儿命中有这一劫,是生是死都是造化!”

  杜浩然沉默...

  “我需要一个地方安置嚣儿的肉身,我不能带他回去,不能让阿兰知道,否则...”

  “我知道,去我家的老房子吧!”两人不披雨衣也不撑伞,任由雨水撒在身上!

  随后阿生转头看着苏苏的母亲:“梅嫂,我能不能求你个事!”

  “你说,你说,什么事我都帮你!”苏苏的母亲表情悲哀,听着阿生的话语竟是忍不住又哭出声来!

  “我不想让阿兰知道,麻烦你现在去帮我照顾一下她,好吗!”

  说完,阿生起步就走!

  杜母重重的点了一下头,拉过苏苏转身就想走!

  杜浩然一把拉住妻子,妻子不解的看着他,杜浩然开口道:“回去换身衣服,编个理由吧,阿兰承受不住!”

  苏苏的母亲也是满脸的泪水:“纸包不住火!”旋即一边哭一边摇头的走了,苏苏搀扶着母亲,也是泪如雨下!

  杜浩然淋着雨,抬头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天空,无情的雨水还在拼命的挥洒,似乎也是在咆哮着世道不公,也似乎在嘲笑几人一般!

  杜浩然走在阿生的身边,阿生怀里抱着刘嚣,两人都没有说话,都是目视前方的向前走着,雨天,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村子里只有雨水滴在瓦片上响起的“啪嗒,啪嗒”声音,杜浩然有一个老房子,因为几年前做生意赚了点钱建了个新房子,所以老房子基本已经遗弃

  老房子是一个很旧的老瓦屋,据说是杜浩然的祖辈留下来的,虽然不住,但是杜家偶尔也会回来修葺,倒不至于破烂不堪,阿生两人抱着刘嚣走进房子里,现在正厅,杜浩然赶紧找了个席子铺了下来,阿生跪在地方放下刘嚣!

  阿生把刘嚣脚朝内,头朝外放在席子上!

  “阿生,这?”

  阿生摇了摇头:“嚣儿没死,就该这样放!”

  死人一般都是头朝内脚朝外,意思就是让死人魂魄离体是自己走出去,黄泉路不可逆走,不可停留,人死了,魂魄自然是走在黄泉路!

  所以医院手术房里,一般看病人的头先出还是脚先出就可以分辨病人是生,是死!

  杜浩然叹了一口气,虽然十分无奈,但也只能顺从,这一次的打击对于阿生来说是致命的,夫妻俩就指望这么一个宝贝活命,现在,能不能撑过去这个坎都难说!

  “现在怎么办?”杜浩然问道!

  “等!”阿生吐出一个词!

  杜浩然从衣服里摸出了一包烟,打开一看里面已经全部是水,又默默地放回了口袋里。

  俩人皆是沉默不语,阿生眼神始终不离刘嚣半点,盘腿坐在地方,原来阿生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但是杜浩然说没有父亲跪儿子的规矩,这不吉利,阿生才动了动!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屋外的雨已经渐渐地停了,空中也有着一丝明朗,阿兰心中始终有些莫名的疼痛,床榻前苏苏以及母亲俩人虽然一直都在和自己聊家常,但这让她更加的感到不安,虽然苏苏的母亲说杜浩然回来一趟,拉着阿生和刘嚣两人就在家里喝酒,可是,杜母眼中的悲哀逃不过阿兰敏感的内心!

  “是不是阿生出什么事了?”

  杜母哑然:“兰妹子,你乱说什么呢!”

  “那就是嚣儿出事了?”

  杜母完全愣住了,语气有些牵强的说着:“别乱说话,他们都好好的在和我家那个喝酒,许久未聚,两个大男人喝起酒来当然有一堆的牛皮吹不完的,你就别瞎猜,不然阿生回来得到可得生你气喽,你还在咒着他们!”说完杜母还故作的笑了笑!

  阿兰也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十分的心不在焉,心中那股不安犹如愁云一般笼罩着她。

  阿生或许是太累了,身体有些不稳,一只手撑着地上,始终保持着目光看着刘嚣!

  “浩然!”阿生的声音十分的嘶哑

  “嗯?”杜浩然抬头看着阿生。

  “我是不是很失败?”

  “没有,你很好,很坚强!”

  阿生苦笑:“别人都说我儿子是灾星,可是我觉得我才是灾星,父母双亡,阿兰也是,跟着我一直都没享过福,一生都是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我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我想都不敢,我一直都是在努力的工作,只有把自己累的不成人样这样我躺在床上才不会去面对这些问题,我一闲下来我的脑袋就全都是这些问题,撑的我脑袋好疼,好疼。我最大的希望就是刘嚣,我觉得,只要刘嚣能健康的长大成人我的心才有一丝慰藉,这孩子从小就是身体不好,大病小病不断,整个人成了一个药罐子,看着他吃药时的那种眉头紧皱,这个孩子很坚强,中药苦,但他从来不喊,只是紧皱的眉头我知道,很苦很苦,还有做噩梦时惊醒后的那种无助,那种胆战心惊,看到我的心就稀碎稀碎的,这孩子从小就很懂事,从来不会让我担心,每次都抢着帮我做家务,抢着照顾他母亲!”说到最后,阿生终于忍不住,第一次哭出声来,那种撕心,那种裂肺

  阿生擦了一把鼻涕:“现在好了,现在连他都走了,我再也没有任何的希望了,我再也听不到那个从小喜欢钻我怀里喊我亲他的声音,再也看不到那个跑到我跟前喊我阿爸,抱我的声音了,再也感受不到我累的时候他给我按摩的那种幸福,别人都说他是灾星,都说他不吉利,可是他是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我最好,最懂事的儿子,他不是灾星,我才是,我把自己的儿子克死的,我把自己的父母克死的,没了,什么都没了!”

  “阿生,你别这样,你要挺住啊!”杜浩然也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一个老房子,俩大老爷们哭得昏天地暗,口水鼻涕流的到处都是!

  “挺,我怎么挺?我挺不住阿,你知不知道,明明我已经很拼命很努力了,明明已经做到最好了,为什么老天还是要这样对我,我自问一生光明磊落,从没有做过一点亏心事,看到孤寡老人,我都会帮他们干活,不曾要他们一分报酬,路上看到乞丐,我自己有时饿着都给他们吃,因为那个老道士告诫我一定要行善积德,只有这样才能最好化解嚣儿的命劫,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多?可我一直都在做,贼老天,为什么你不肯多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多做一点善事啊?”最后的话,阿生指着门外的天怒骂!

  杜浩然挪着身体过来,抓住阿生的肩膀,打小俩人感情就特好,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一家,他杜家始终待阿生一家如同兄弟,做生意的怎么会不信运不信风水呢,只是,那个被嫌弃的是他最好的兄弟,最好的朋友,他怎么会嫌弃那个他最好的兄弟朋友,即使是身死暴毙,他也一定待他一如既往!

  “找个地方,埋了吧!”杜浩然神色悲哀,他最不想说这些话,但他不能不说,他不能让自己的兄弟就这样陷在这里看着刘嚣的尸首不能自拔,只有这样,时间才能充份发挥它良药的功效!

  “你还年轻,还有大把的从头再来的机会,你不能倒下,你还有阿兰要照顾,阿兰还需要你,如果你倒了,阿兰怎么办!”

  听到阿兰二字,阿生哭得更是伤心,这个刚毅的汉子,倔强得太久了,也伪装了太久了,瞬间爆发的情绪那是恐怖的,杜浩然也是心痛无比,他一向也待刘嚣视如己出,他也是疼爱这个侄子!

  “走吧,我带阿嚣走,我给他寻个好地,让他安安稳稳的走!”

  “不行,那个老道一定会出现的,只要他出现嚣儿一定有救,一定的!”

  “阿嚣已经死了,死了!”杜浩然根本不相信,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能救的活,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觉得这只是阿生的执念在作祟,他不忍心自己的侄儿死了之后还不能入土为安,他又何尝不心痛,只是,有些事,不得不做,即使再是不舍,死人也应当入土为安,荒尸野外,人走的是非常的不安心的!

  眼看着,天已经开始黑了,时间总是不等人,转眼就已经临近黑夜降临!

  阿生却无半点下葬刘嚣的举动,他一直在等,等那个仙风道骨,有着山羊胡子的老道出现...

  刘嚣走在灰蒙蒙的黄土小路上,在行动缓慢的“人”群中穿插而过,心里那个声音一直都在指引着他,看着那些满脸都是黑气的“人”刘嚣心里就发毛,他很想回头看看,那座酆都之城是否还在身后,耳边也有很多的声音在叫他:“看一眼,就看一眼,看了就能离开酆都鬼城了!”

  可是刘嚣牢牢记住爷爷nainai的话,虽然他也很想回头,但他知道他如果回头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走了很久很久,很远很远的地方终于看到了一丝丝光芒,刘嚣心中大喜,脚下不由的加快了速度!

  “兀那小鬼,竟违天道而行,逆黄泉而走,逃出阴朝地府,还不速速受死!”突然,一道如惊雷的怒喝声响起,伴随着声音,一个高大的牛头人身的“人”出现了,牛头人口吐人言,手持巨大锁链,虚空伸手向刘嚣抓来!

  刘嚣大惊,头也不敢回,撒腿就跑,光越来越近了,转眼间已是到了跟前,只是,身后巨手亦是就在刘嚣的身后,大手一挥,不知是都错失,中指竟不可察觉的略微一弹,刚好弹中了刘嚣的后背,猛然间,刘嚣被这一股弹力给狠狠的弹进光芒之中,随后刘嚣双眼被光芒刺得睁不开眼!

  “哎呀,竟然失手了,桀桀...”身后,一道有些玩味的声音传来,声音阴森恐怖,最后,黄泉路尽头的光芒也是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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