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的轮廓在雨雾地遮掩下显得有些模糊，昨夜夜雨磅礴，直让小紫貂不安的往莫忘怀里钻进去。
落得莫忘一身的紫毛。
无奈的掀开车窗的帘子，莫忘瞅了一眼窗外蓬勃沁心凉的蒙蒙细雨，远处峭叠翠绿的远山，嗅着原野弥漫清馨味，一时间神清气爽，说不出的畅快。
跟了莫忘跑了大半个大周的四匹神骏在雨中不缓不急的顺着山里的已经显露萧瑟的一条河流绕过山脚的小路，花了小半天的时间这才堪堪走出十万大山的外围。
山里的道路颠簸，车身摇晃起来了；莫忘慵懒的靠在窗口，很想将这雨中美景用手机录下来，可惜无奈的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
无奈之下，莫忘只得百无聊奈的看着窗外纷纷扬扬的细雨，思绪飘荡过山间留下一地的车轱辘。
“公子回帝都之后有什么打算？”眼看莫忘靠在窗子边发呆，莫玄原本微闭的双眼缓缓睁开；宛若深潭般的双眸之中掠过一丝惊异。
莫玄和其余两位老兄弟一直跟了莫忘很多年，莫家嫡子的追随者起初满是大周强者；如今随着莫忘剑意无法凝结，也仅仅只剩下两三人而已。
莫忘的选择，即是他们的选择；莫忘一生的目标，都是他们为之付出的目标。
这就是莫家护法的天职。
但是莫忘不一样。
他注定莫家未来的家主，这个家族始终都跟着他在前进。这是抛之不掉的责任，这一点就连莫忘都是心知肚明。
“打算？”莫忘仿佛刚刚听到莫玄的询问一般，打了个哈欠放下窗帘；没有半点波澜的双眸之中闪过一丝精光。
对于自己的未来，莫忘暂时还没有很清晰的规划。
但是目前要做的几件事是十分清晰的在莫忘的脑海之中盘旋了很久很久。
“我要娶登云山的山主。”笑着看着张大了嘴巴的莫玄，莫忘能理解他的惊讶之处。
登云山。
大周历来第一大势力，上一代登云山山主白登云在大周杀下了赫赫威名，让各大势力都是无比忌惮。
可以说，登云山乃是大周第一隐世大势力，其拥有的威慑力至少能够震慑大周数百年甚至更久。
登云山的山主蔚青柠，自也是一代天骄，早在数年前就以十五岁之弱龄冠绝大周，称为第一强者。
莫忘说他要娶登云山山主？
莫玄并没有质疑，也没有太多期待；只是看着莫忘没有继续追问。
娶登云山山主，需要的不仅仅是家族的支持；自身的实力也是一大缺憾，莫玄不信莫忘没有考虑到。
“然后，我要去苍茫学院进修。”莫忘摸了摸自己已经开始冒起胡须的下巴，想了想说道，随即又补了一句，“你、燃老，剑老都会和我一同前往，那更加广阔的天地才是我该去的地方。”
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没有说完一般，莫忘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道，“我还要去找到我真正的那个家。”
是的，那个家。
莫忘一直没有忘记那个在城市中艰苦上班，供养自己上学，直到自己开始上班以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的家。
也没有忘记那两个逐渐佝偻的身影。
莫玄不明所以的看着莫忘逐渐陷入回忆之中，好半响没有说话。莫忘一直挂在嘴边的那个真正的家到底是什么地方，莫玄从来没有问。
苍茫大地。
苍茫大地是涵盖大周帝国在内的八百帝国的中心，亦是大陆东方的中心；那里强者如云，高手如林；苍茫大地自古征伐不断，却有一书院傲然鼎立于天地之间，谓之苍茫学院。
苍茫学院才是莫忘想去的修行圣地。
只是苍茫学院已经超过三百年不曾派遣任何一位老师或者长老前来大周帝国招收学子，莫忘想去苍茫学院进修的唯一方法就是从深处大陆东南角的大周国，不远千里，长路迢迢赶去苍茫大地。
等莫忘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远山已然是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马车也停在了一处高地，车外是火势燃烧得极为凶猛的篝火。
莫玄抱着小紫貂坐在篝火旁翻着一册淡青色的典籍。
莫忘从马车上起身走到篝火旁，大半天的精神消耗对以往的莫忘来说，绝对是难以承受的消耗；现在则是绰绰有余。
“青光剑谱没什么深意，多看无益，倒还不如精修冰焰剑经。”莫忘伸了个懒腰，在篝火旁落坐，瞅了一眼莫玄手中的典籍，不假思索的说道。
“唉，青光剑谱本是曾经莫家的一代绝学...”莫玄感叹着，思绪仿佛回到极为遥远的从前。
“盗都被盗走了一部分了，青光剑谱自然是失去了以往的价值。”莫忘也是苦恼不已，青光剑谱算是莫家曾经的顶尖武技，只可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从莫家藏功阁给盗走了上卷。
只是这些事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莫忘也不太清楚其中内幕。
“盗走？”莫玄目光古怪的瞟了一眼自家少主，这个说法是从哪里传来的？老朽都没听说过。还真是奇葩。
“唉，不提了。”莫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旋即说道，“看来这一路回帝都不太平啊。”
直觉已经很肯定不管走哪一条路，莫忘都会遭遇那些大周古老的势力的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至于会来那些人，莫忘心里没有个数。
这事以莫忘现代人的脑子都是实在理不清。更何况是莫玄这个已经很老了的老家伙。
莫玄只是幽幽一叹，目光触及周遭青山，旋即锵然说道，“老夫这一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为少主挡下几条走狗。”
莫忘闻言微微一愣，旋即默然，这一次回帝都的路必然无比凶险，哪怕已然筑基层次的他也是有所顾忌。
半响之后，莫忘这才不在乎的倒在绿草之上，感受着地面无时不刻都在漂浮的天地灵气，随手扯了一根细草含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只怕是远方来客皆是敌。”
莫玄微微一笑，旋即和道，“我愿意舍身杀出通天路。”
莫忘诧异的偏过头看了一眼慷慨激昂的莫玄，不禁默然。前方危险重重，只希望来敌不要太过强大，不然老子称霸四方，争霸大陆的雄心可就要夭折了。
“睡吧。”最终，莫忘也没有答话。莫玄只听到这两个充满了凝重却又显得无比轻松的字眼，随即微微一笑。
十万大山之中，从未有强者胆敢如此入眠。
这少爷。还真是愈发让他看不懂。
是夜，群山寂静，夜风微凉。
一夜未醒，次日莫忘再睁眼，映入眼帘的首先便是似白色薄纱的晨雾，如梦如幻、如诗如画、挥不走、扯不开、斩不断、挡住了莫忘看向群山的视线，当即莫忘有种飘飘然乘云欲归的错觉。
躺在绿地上一动不想动的莫忘看着满眼的雾渐渐溶化，渐渐稀淡。山脚下，幽幽地飘来一阵清风，雾纱被卷起一角，湛蓝的天在云雾之中露出一角，蓝得刺眼。
一时间莫忘竟是陷入难得得天人合一顿悟境界，心中所想无疑是雾竟有如此神奇的力量，遮挡苍冥、变幻莫测，给这群山增添了无穷的面纱，使人有一种欲撩薄纱忆倾城的欲望。
近处，芳草青碧、峰峦连横、翠林如海。
一柄淡白色的剑锐利霸道的自苍黛凝重的群山之间刺破晨雾，掀起无尽湛蓝的天空，晃得莫忘一阵眼花缭乱。
旁边的莫玄却是大气不敢出深怕惊扰了自家公子的剑意凝聚修行，只是看那群山之间变化万千的雾剑，莫玄亦是骇然。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也忘了这事第几次公子于山水、于荒漠、于深海之中演化剑意、剑势、剑阵。
总而言之，最终，自家公子每次都是差一点边能凝聚无上剑意，却每一次都在最后的收剑入体失败。
然。跟着莫忘跑过东南西北的莫玄也是获益匪浅，哪怕莫忘没有凝聚剑意，他也能随着莫忘变换、推演剑意之间临摹每一种均是不同寻常，却又全然不尽相同的剑意。
这几年以来，莫玄对于自家公子的天赋早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只是每次失败之后，看着公子身上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孤独，目光宛若夜幕一般深邃的疲倦却是让莫玄心疼却又无可奈何。
半响之后，那一片湛蓝色的天空又被浓重的晨雾遮挡，莫忘双手撑地，出神的看着远山，回过头却是连莫玄的面容都是看不清楚。
待一丝火光亮起，莫忘这才嗅着四周的新鲜空气暗叹了一声这异界的空气真好，怪不得这里的普通人都能活到一百五十岁上下，看来不是没有道理。
“如何？”眼看群山失去变换，湛蓝色的天空逐步消失，莫玄回过神来，将火折子丢到火堆中，顿时火光撩人，热力惊人，竟然一下子驱逐了四周笼罩着两人的雾气。
“没成功。”莫忘无奈的耸了耸肩，失败在莫玄看来极为正常，因此只是沉默了半响，苦笑着安慰道，“不打紧，至少还能参悟。”
莫忘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在多言，只是将心神沉入那片放着一张板凳的小世界中，看着无穷无尽的雾气笼罩着自己小世界的群山，莫忘便是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直到疼得直吸冷气这才松手。
这个空间还真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