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他的故事

小说: 时光会替我记得 作者: 月下红妆 字数:2860

  ​秦文崇对我的耐心连我自己都自愧不如,我那么笨,什么也不会,他就像教我冲洗照片一样手把手地教我挥杆,提醒我腰的力度,手臂的力度,球杆与地面的角度。

  ​后来他带我去骑马,他坐在后面双手环住我,策马奔腾的时候,我在他怀里笑的像个傻子。

  ​后来秦文崇问我:“要不要领养一匹小马?可以由你亲自命名。”

  我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很贵?”他想了一下说:“要请专人照料,训练,打理……的确是不便宜。”

  我说:“那我就不要了,给你省钱。”我也不知道这句话好笑在哪里,但他的的确确是笑得很开怀,笑过之后,又用一种特别温柔的眼神看着我,那种眼神,我只在父亲的眼里看到过。

  他仿佛什么都会,看着他的时候,我总会想流年如斯,岁月静好。我突然明白了我追求许久的东西是什么。

  但有一点,秦文崇向他的朋友们介绍我时,只说这是叶霜琪,再没有多的头衔。我不在意这些,我想他应该是爱我的,有爱做前提,没有正式的名分怕什么?我是无冕之王。

  ​直到在那次只有少数几个人的聚会上,有个坐在我们对面的男人多喝了几杯,笑呵呵地说出了“和她一样漂亮,行啊你秦总”这句话,秦文崇不言不语,我心里才滋生出了一些疑惑。

  ​散了之后我问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专心地开着车,只是哈哈一笑来敷衍我。

  ​跟他在一起时,尽管他非常宠我,可我总是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畏惧,极少任性,但这一次我阻止不了自己与生俱来的倔强。

  ​我知道自己的偏执可能会带来一定的风险,会惹得他不高兴,甚至激怒他,但我一定要知道。

  ​尽管秦文崇什么都不想让我知道,也不理会我的疑问,可是女人的猜疑心一旦起来,智商就会像开挂了一样,他的手机,他的电脑我都可以随便看,虽然这种行为幼稚,但是他说,他就是喜欢我单纯简单的样子,如今想来,他是喜欢我头脑简单的样子吧。

  ​我不知道秦文崇有没有后悔过带我去见他的朋友,或者是从来就没有想到他以为的那个单纯的叶霜琪,其实比他想象的更善于心机,而我的心机第一次,用在了我最爱的人身上。

  他生意场上互相争夺利益的计​俩我不懂,但是我懂女人的心思,我在他的通讯录里面找到了于湘晚,我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我只知道这个人,是除了我他联系的最多的一个女人。

  我拨出了那通电话。

  ​在四月的春风里,我和于湘晚,两个原本互不相识的陌生人,借着秦文崇这座桥梁,终于见面了。

  终究还是我太嫩了,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什么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才是那个自始至终被算计在这段感情里的人。

  平心而论,于湘晚很美,至少风韵气质远远甩我十条街。

  那么我的优势在哪里?挺直了脊梁,唯一支撑我的也不过就是贫瘠的青春。

  如果我有跟秦文崇同等的经历和阅历,如果我不是这么匮乏和空白,如果我多懂一些翻转腾挪的技巧,那么会不会,我们不至于那么快就结束,他会不会被我吸引得久一些?

  是的,我爱的人,虽然我表达得很拙劣,但我深爱秦文崇,这是事实。

  “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来找我”于湘晚优雅的点燃一根香烟,举手投足都是风情万种。“怎么?又是因为秦文崇出轨了?”

  她轻描淡写的说出了最容易刺痛人心的话,

  于湘晚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我在还没交手时就已经落了下风,她处理这样的事情太有经验,秦文崇每一次懒得自己出面收拾残局时,都由她来接手烂摊子。

  只是这一次,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余地,我却自己撞在了枪口上。

  我问自己,如果换成我是她,做得到吗?

  过了片刻,答案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来:我不能。

  她开门见山地介绍了自己,秦文崇多年来的固定女友,以及事业伙伴。在他有闲情逸致陪在我身边听旧唱片的那些时间里,她替他操持着背后大大小小的一切事物,对他来说,她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女伴,而是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这种将情感和利益糅合在一起的联盟,远远要比他一时心血来潮被我吸引稳固得多。

  当初对着曲悠然,我尚能虚张声势地进行还击,可对着于湘晚,这场仗还没打,我已经一败涂地。

  既然已经来了,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我想知道他的过去。”在我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于湘晚的惊讶被我尽收眼底,“叶霜琪,虽然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想说,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不过,很少有女孩一开始就能冷静的听我说话,就这一点,我很欣赏你。”

  最后听她娓娓道来,我才明白,在我眼里惊为天人的秦文崇也有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难怪你不愿意向任何人提起,难怪你总是刻意回避,一开始就是我错了,这一次,我亲手葬送了我的爱情。

  于湘晚说在她第一次见到秦文崇之前,已经听说过他,很多次。

  那年秋天,他们在小礼堂里为茜柔举行了一个小小的缅怀仪式。礼堂的正前方挂着她生前最喜欢的一张照片,照片中她涂着大红色的唇膏,睫毛的剪影落在墙上,脖子的曲线像骄傲的鸟,四分之一的脸淹没在阴影里。

  她真是大美女,若干年后我看过许多姿色不俗的姑娘,但没有一个比得上她。于湘晚如是说。

  她的美丽以一种残暴的方式终止了我们所有人的眼界,就像是早早看过汪洋大海的人,不会在一片湖泊面前啧啧称奇。

  我无意间回了一下头,发现礼堂的最后一排坐着一个人,穿着黑色衬衣,脸上的神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极度平静,却又极度哀痛。

  他当时的样子就像是被一把刻刀刻在了我的记忆中,往后很多很多年都不曾忘记。

  我低下头悄悄地问陆离,最后一排坐着的是谁?他回头看了一眼,低声回答我说,秦文崇。

  秦文崇,这并不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的名字。我们这个小圈子的人都晓得,他家与封茜柔家是故交,她比他年长两岁,他从懂事以来一直暗恋她,她不是不知道她对她的感情,但多年来却一直只把他当朋友,当弟弟。

  她在大二的一次活动中偶尔认识了那个男人,明知道他有家室,却也不管不顾地爱了。他从南方坐飞机赶来与她理论,下机时冻得瑟瑟发抖却挤不出时间去买一件外套。

  没有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从那之后,他们便断绝了来往。陆离是我们共同的朋友,之后我带着一点八卦的心思向他打听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可就连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有一件事情,我们所有人都知道。秦文崇深爱封茜柔。茜柔的每个生日,每次新年、圣诞,他都会寄来礼物,每一样东西都是她所喜欢的,他从不出错。

  没有人知道千里之外的他是如何准确地把握着她的喜好、品位,还有多变的心思。他诚意十足,并且执着。

  我一直对他有些好奇,却没想到真正见到他,却是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场合。缅怀仪式结束之后,大家沉默着离开小礼堂。

  我和陆离,走到他面前时,陆离拍拍他的肩膀,他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眼,目光掠过我时没有一丝情绪,我却仿佛心跳漏了一拍。

  他那双眼睛深如寒潭,包罗万象。他的声音有一点点沙哑,问陆离,我当时不在国内,茜柔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离三言两语地将事情大概陈述了一遍,那男人的妻子使了些手段,加之这些年来,茜柔一直生活在失望与希望的交替中,早已经不堪重负,她曾多次流露出厌世情绪,但没想到真的会如此决然。

  经年累月的煎熬和折磨,不处身其中是难以明白的,选择了离开,或许反而能让她平静安宁。他沉默着,眼睛慢慢红了。

  我回头看向那张照片,心里隐约有一个决断:她会占据他心中一个无人能及的位置。从这以后,他漫长的生命中或许还会爱上别人,但任他再怎么虔诚,也只能爱到七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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